一直把凳子擦得掉了?层皮,皇太女才把它抱起来,不慌不忙地走过来,把小凳子摆在旁边,坐下来,和花卿的小凳子正巧凑了?一对。
“你的伤好些了?吗?”李靖梣轻轻地问,好像挺紧张,挺关心她的。
花卿心里乐得开花,面上却仍旧闷闷的,掐着?手中光秃秃的叶柄,往地上扔,很不爽的样子。
“殿下不是老早就对外宣称我伤重不治死了?吗?还来问?”
“我问得是你,不是秦浊。”她难得的好脾气,似乎还笑了?下。
“可秦浊还不就是我!”
“嗯……那件事的利害关系可能我没有跟你讲清楚,秦浊若是活下来,会被卷入漩涡,你当时的情况未必应付得了?。所以,我认为,秦浊死了会比活着更安全。而且,秦浊虽‘死’,但他的生意依然可以由包掌柜代劳,你的商业版图不会损失分毫。”
她倒是很有耐心的同她解释,花卿听她处处为了自己考虑,心弦微动,但仍旧不爽,“秦浊死了就死了?罢,可你为什么又让花卿看破红尘出家呢?现在好了?,我辛辛苦苦经营的两个角色都没有了?。你知道为了养他们我花了多少心血吗?”
李靖梣难得漾了丝笑出来,“我记得有人说过,没有秦浊,花卿在世上?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所以秦浊死了,花卿焉能独立于世?”
“连这话你都记得?我……我是说过,那又怎样,你好歹给我留一个啊,这两个月我连门都不敢出,就怕出门把人吓死。你也?不给我写信过来,又没人同我说话,我在家里闷都要闷死了?。现在怕是阎王爷都不肯收我了?!没名没姓的跟孤魂野鬼差不多!”
皇太女嗫嚅了?两下,似乎想说什?么。花卿静候了?半天,却只听到她道:“这样岂不是更好,阎王爷不肯收你,你就能一直留在阳间,快快乐乐的。”
“可是人总要死的啊,我又不想当彭祖。我还想在三生石上留姓名呢!和我喜欢的人刻在一起,结下姻缘,即使这一辈子分开了?,下一辈子寻着姓名还能找到。”她忽然泛起花痴来。
皇太女竟然愣住了?,胸腔里似乎被什么东西拧了一下,不是很舒服,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感受。花卿暗中翻了?个白眼,算了?,连搭讪都捉急的人,不会开玩笑也?是可以原谅罢!
“总之,你就把我两个心爱的角色都折腾没了?,你得赔我。”
“那你要我怎么赔你?”皇太女好像找到了台阶,忙忙地下来。
“……我还没想好,想好了?再问你要。”
李靖梣依然很好脾气得答应了?,“行,那就等你想好了?再问我要。只要在我能力之内的,一定赔给你。”
花卿闷嘴暗暗一笑,觉得皇太女精明的时候贼精明,笨得时候也?挺笨的。尤其是哄女孩子的能力,真是……让人捉急。不过,那点莫名其妙的心动是怎么回事?
不想了,费脑子。忽然把脑袋歪在李靖梣的肩上,借着?靠一靠。看着?她身前正对的那株桃树,方才有一只黄鹂鸟正在桃枝上?啄果子,虔诚的跟广寒宫里捣药的玉兔似的,现在“兔子”已经有两只了,另一只大概是后来的黄太女。她因为这个发现,差点笑出声来,李靖梣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已经被她“抛”上?了?枝头,变成了?那红嘴贪吃的黄鹂鸟,反而很虔诚地关心起了她的伤势。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伤好些了?吗?”
“早就好了,就是睡觉时还不能躺着?,大夫说要固本,我看他是想回本才对,每次来都能从孙管家那里捞走一大笔银子,要是换了我,我也?一直拖着?不给治好,有这么好的捞钱机会,不捞够老婆本岂不是太可惜了??”
李靖梣诧异她这“奸商”谬论,不自觉就开始数落,“你平常都是这样是非不分,黑白颠倒的吗?明明是你不遵医嘱导致伤口愈合的慢。”
“我……我哪里有不遵医嘱?我很遵医嘱的好不好?再说,你远在京城,怎么知道我有没有遵医嘱啊?”
李靖梣没有说话,抿嘴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你,一直在关注我啊?”
花卿因为这个惊喜的发现,心情顿时跟树上?的黄鹂鸟似的,欢喜地走起了小碎步。李靖梣看她枕在自己身上,时不时抽肩膀,弯脊椎,笑到不可抑制的样子,担心她把伤口扯着了?,就将身子慢慢调整到面对她,把她的脑袋托起来换到另一侧肩膀上?,让她更舒服地倚在自己的怀里抽筋。
花卿察觉到她的动作,脸霎时绯红一片,埋头在那香喷喷的颈窝里,不知道有没有烫着一脸认真的皇太女。
“你在干嘛?”
感觉到她在自己肋骨那儿揉揉按按的,带出一片酥酥麻麻的痒意,花卿脸烧得更红了?,方才还觉得她不通人情,这会子竟又像个老手。
“检查一下你的伤到底好了没有。”仍是一脸认真地回答。
花卿无语,“你就这么关心我的伤啊?”
她抿着嘴“嗯”了?一声。
“为什么?”
“……”这个问题好像过于直白了,李靖梣一时答不上?来。
“算了?,那你说说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我吧?”幽怨的声音。
“嗯——京中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一直脱不开身。”
花卿虽然足不出户,也?略略听说了?京城里发生的大动静。那萧郡王李平溯这次是真完了?,因?被御史弹劾而恼羞成怒刺杀皇太女的罪名被查实,皇帝当庭震怒赏了他一壶酒算是留了?条全尸。萧王府男丁从世子以下全部处死,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女眷从王妃以下据说都殉了?情,是不是自愿真不好讲。听说皇太后也因?此一病不起了。
相信若不是刺杀皇储,以李平溯侵田卖官的罪名,绝不至于被灭族抄家。就连那路柴生案也?只是主犯伏诛,路家余众大都被流放。这次皇帝明显是下了?死手的,其实也?难怪,刺杀皇储本就是死路一条的,管你是太后爱子还是天王老子,敢动摇国本就等于自寻死路。
但问题就出在,明知是死路一条,这萧郡王为什么还会去闯?是谁给了?他这样的胆子,又是谁给他创造了?条件呢?
这里值得推敲的地方太多了?。
从萧王案发后,皇太女的态度看,几乎就是完全放任。明面上不闻不问,实?则派人一天三顿地骚扰其家。以李平溯那个火爆脾气,私下里受了?气都敢朝皇太女丢石头,遭到如此羞辱岂能咽得下这口气?他可是有前科的,所谓狗改不了?吃屎。
就像李靖梣曾经说的,对太后的爱子,任何罪名都可大可小。如?果不能一次性把罪名给他按死了,迟早还会让他仗着?太后的宠信翻身。
他的死虽然是自己一步一个脚印作出来的,但花卿还是感觉到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暗中操纵这一切。
花卿捧着脸问:“那天援兵能够那么快赶到,是不是你早就部署好的?就等着?把萧王一网打尽?”
李靖梣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道:“这是他应得的。像他这种?祸害,早点下地狱,对神佛也?是种解脱。”还扬着下巴轻蔑道:“我不会对他的死产生一丝一毫的同情和内疚。”
花卿才不关心萧王的死后归置,她只是后怕,身为皇太女,何至于此,为了铲除一个佞臣,就要到以命相搏的地步。那天要不是自己刚好出现替她挡了箭,也?许,她就再也?看不见她了。
“为了这种?人赌上?性命,你就不怕看见的人伤心吗?”
李靖梣这才低了头,抽出被她攒握着的手,不自在地瞥向别处。
花卿叹了口气,“你啊,合该庆幸有我挡在前面,这次大难不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聋婆婆送了?午饭过来,竟有李靖梣的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