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卿卿脸上的伤又敷了三天的药才消下去,陆淮安在这三日,始终没能离开琼苑。
待裴卿卿的脸恢复正常后,他才松了口气。
两人又恢复了白日各自当值,只有夜里才能见得一面的惯常。
自然,在裴卿卿松口之前,陆淮安连她一根手指都不敢动。
到六月初,户部才核算完对河津县的银钱、物资补贴,并下发完毕。
裴卿卿也轻松起来,这日趁着无事,她便去了贮藏各种器物、制造记录的库房,为万全计,她并没有在一入库房便开始查找各种令牌的制造记录,而是在各处都查看、翻阅了一番,随后再不经意的查到令牌那部分。
这般日积月累,她用了将近大半个月的时间,才翻完所有的记录,但意外的是,并没有查找到她脑海中的那个图案,不死心的她又开始查找第二轮。
而在这期间,长公主和江策大婚的日子也到了。
长公主和江策都邀请了裴卿卿,她自然是要去观礼的,陆淮安的母亲是庆阳郡主,乃是皇上的亲表妹,陆家阖家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那日,刚过辰时,她便换了崭新的官袍,坐着轿子往长公主府而去。
虽然跟了陆淮安数年,但说实话,她见的世面并不多,尤其是长公主府这样庞大、恢弘的府邸,从正门走到前厅喜堂就要一刻钟的功夫。
因新娘是长公主,天家帝女,故驸马是不必迎亲的,只需从江府赶来长公主府拜堂即可。
吉时快到时,江府扶着长公主从外入内,长公主身上的嫁衣色泽如火,裴卿卿只看了一眼,就移不开目光,真的好漂亮,层层叠叠的绸缎,上面坠着大颗的明珠,绣样精致,栩栩如生。
而江策身上的喜服也比他们成婚那次精致上乘,尤其是,他如今越发清瘦,红色的喜服穿在身上,便如同天上的谪仙成婚一般。
二人的婚礼自有礼部官员主持,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拜完堂,随着一句“送入洞房”,江策牵着长公主往新房走去……
裴卿卿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不见,才转身随着长公主府的宫人往宴席厅走去。
因品级不够,李主事今日并没有来,裴卿卿只能和袁尚书坐在一桌。
袁尚书对她的印象不错,待她落座后,两人便寒暄起来,其他的工部官员见顶头上司这般看重裴卿卿,也都一一举杯,向她敬酒。
裴卿卿不知不觉便多喝了几杯。
感觉身上的酒气开始发散,她找了个更衣的借口,朝外走去。
长公主府雕梁画栋,便是前厅的园子也有澜苑的大花园两倍大,她随意的找了个亭子坐下,刚落座没一会儿,身后就穿来一阵脚步声。
她下意识的回头,却见陆淮安步上台阶,一步一步的朝她走来。
“先生。”在外面,她为了避嫌,一直都是叫他先生的。
陆淮安在她面前站定,淡淡的扫了眼她红透的耳垂,和酒气微醺的面庞,皱起眉道,“不是不让你喝酒?”
裴卿卿撇了撇嘴,“先生不是也喝了,”话落,又咕哝了一句,“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霸道!”
陆淮安挑眉,“我喝酒是因为开心。”
“我也开心。”裴卿卿和他针锋相对。
陆淮安微微沉吟了片刻,反问,“你当真开心?”
裴卿卿回望他,眼中闪过一抹厌倦,她怎会不知他在想什么!
第038章 一场没有任何温情的折磨
“我的酒醒的差不多了,先生请自便。”她垂下眼帘,打算越过他离开,陆淮安伸手握住她的胳膊,不满的看着她,“怎么我一来你就走?”
裴卿卿深吸了口气,“那先生想如何?”
陆淮安被她清透的眼神看着,不自觉的放开了手,眼神游移不定道,“你官位低微,若是回到席间,其他人定然会再灌你酒,倒不如在此间待着自在一些。”
还自在一些?裴卿卿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过到底没有忤逆他,她回身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眼观鼻鼻观心的看着面前的石桌。
见她没走,陆淮安也松了口气,走过去挨着她坐下,“近日工部无事,你若想升迁只怕有些困难,有没有想过去其他几部?”
裴卿卿听他这般说,却暗暗攥紧了手,她知道这些日子他愧疚难当,一直都低声下气,想方设法的要补偿她。
可她并不需要,她只觉得恶心。他现在的每一次退让,每一次的讨好,都会让她想到他是怎么将她的尊严踩在脚下,对她施暴,而她根本无力抵抗。
“怎么不说话?”陆淮安一直注意着裴卿卿的脸色,见她一直沉默不语,试探着问了一句。
“不必了。”裴卿卿掀唇,淡漠的说道,“我很喜欢工部。”
陆淮安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嗯”了一声,两人都没再言语,一直到喜宴散后,陆淮安才再次开口,“待会儿我在长乐街对面的巷子里等着你。”
裴卿卿面无表情的答应了一声,便先一步离开。
陆淮安看着她的背影,烦躁不已,女人怎么这么难哄!但偏偏这个把柄是他自己递到她手里的,现在任她怎么拿着这个把柄拿捏他,他都只能受着、捱着。
裴卿卿回到喜宴上后,发现江策已经从新房回来,正在送客,看到她过来后,他看向她的眼神有些担心,裴卿卿什么也没说,和他点了下头,便随着一些位卑的官员一起离开了。
长公主府占了一整条街,她坐着轿子晃了许久,才到长乐街对面的巷子,陆淮安的马车就停在背光处。
裴卿卿下了轿子,远远望去,觉得那辆马车像极了会吞噬人骨血的巨兽,她轻磕了下眼皮,在原地站了片刻才往马车走去。
陆淮安已经在马车里等着她了,她掀起帘子入内,在他对面坐下。
陆淮安借着夜明珠的光亮,看向她煞白尖俏、没有一丝生气的小脸,心里越发烦躁,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肉,就这么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