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刃正被百二十根带子弄得手忙脚乱,从领口处艰难钻出头:“主上,不会穿啊。”
他只得为他一一穿好,想起他的话,“应我的请?这是何意?”
阿刃未曾束发,乌发之下,肤白胜雪,“你不是要绝色丫头吗?我的本相不好吗?你若是不喜欢,我弄张别人的皮囊来……”
他显然是曲解了。
凝风捂脸:“好,好,这个就挺好的。”
用过饭,凝风先去了老三的院子。老三正立在院中央吊嗓,一声撕裂般的尖叫吓掉了树上一排乌鸦,归音面在一旁点拨:“不够尖呐!不够尖呐!”
他捂着耳朵入内,指着那八哥一般的神武,“老三,问你一事儿。”
老三吊着嗓道:“大师兄啊,请讲请讲,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若有我不知的,山下红花楼三十余名姐妹都可为您效力……”
凝风打断他的道白,单刀直入:“你的神武,会不会变大,会不会变人?”
老三:“?”
归音面:“?”
凝风:“会不会爬你的榻子,要与你睡在一处?”
老三:“……”
归音面:“……”
凝风:“看来是没有。”
之后早课,凝风问了师父同样的问题,被一掌拍出去数丈,伴随一声厉喝:“有伤风化!”
“还是要暂且瞒住你是刀灵的事……”凝风对阿刃道,“刀灵化型之事匪夷所思,在门内尚不足论,若是被门外有心人知道,以你为邪魔外道为由大作文章,反而不妙。你在我这暂待几日,待我从长计议,总有办法。”
于是寒冬腊月,凝风便开始了几日的“金屋藏娇”。
后来风雪稍息,他寻了个由头去了镇上一趟,将阿刃偷了出来,又带了回去,与师父师叔说,是自己在镇上捡的乞人,因天寒地冻,见他实在可怜,便带入汀中。
掌门打量着阿刃,言道:“年纪太长了些,已过了打根基最佳的时机,但这筋骨……倒是好的。”
师兄弟们对新人入门自是喜不自胜,凝风见师父还在犹豫,讨好地向师叔使了个眼色。
师叔露出了然的笑容,一通稀泥乱飞长袖善舞,阿刃便这么入了汀雪门了。
是排行最末的小师弟,名叫凝刃。
阿刃不愧是名刀,筋骨奇绝且吃苦耐劳。第一日就足足劈了一个月用的柴,凝风路过,见阿刃将柴火置于面前,肉手在木头面上一划,木头瞬间分崩离析。
他叹为观止,这真乃劈柴。
不仅如此,阿刃还喜好去膳房帮厨,几下起落间菜肉纷飞,刀下脍可见光,丝细如发。
手艺极佳。
只是他对人的食物还是疑惑的。
“你现在是人身,要吃些东西……”凝风不是个细心的脾气,如今冷不丁让他“奶孩子”,自然是烦躁的。
他重重将碗往几上一搁,“你不是膳刀吗?怎么连这些也不吃?”
“我只切生食,尝不出滋味的。”阿刃道。
凝风只得找了各色调料,还与一刚生育过的长老夫人要了幼儿识字卡,耐着性子教他。
挖一块贻糖到他口中:“这叫甜。”
阿刃咂巴地起劲,笑道:“甜。”
凝风坏心眼,舀了一调羹的醋,全部给他灌下,笑眯眯地说:“这叫酸。”
阿刃俊秀的脸都皱了,“酸。”
随后是一点苦瓜汁:“苦。”
他忍住想呕吐的冲动,“主上,苦。”
凝风抬眼,凤目轻描淡写地落在他身上,“你叫我什么?”
“主上啊。”
凝风摇头,“不对,你现在是人,不是刀剑。你会哭会笑会说话,有躯体有感知,你应该叫我师兄,知道吗?我不是主上,我是你的大师兄。”
凝风的手很热,阿刃的躯体也热了起来,一点滚烫的、鲜红的液体,正从拳头大小的脏腔内流出。
“师兄……”他带着极寒之地独有的肃穆,“苦的。”
凝风颔首,“对的,再来尝尝这个,这是辣的。”
言罢,一串红彤彤的东西塞进了他嘴里。
凝风蔫儿坏,给他的是一大口蜀地友人来访时送的,晒成干儿的二荆条,阿刃只觉嘴里着了火,一个劲儿地咳嗽。
“阿刃,这是什么?”
“咳咳咳……师兄……咳,辣的,舌头要冒火了……”
凝风无良地大笑:“哈哈哈。”
这一笑不要紧,引来了浣衣回来的昭昭。昭昭拎着搓衣板,怒从心头起,“大师兄!你又在欺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