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昔昔就托郡公再照顾几日,”慕大壮又转而对慕昔道,“等爹爹打下长安灭了晁焕那厮,昔昔就可以回家去住了。”
慕昔欲言又止,想必她父亲还不知道他们镇国侯府已经被猪刚鬣给烧了,想了想,还是先不说了,毕竟现在她父亲还要跟猪刚鬣共事,现在猪刚鬣毕竟已经是朝廷的人了,他父亲若是知道,就怕忍不住脾气要跟猪刚鬣干架,而他现在还是庄大木。
源遐答应道:“侯爷放心。”
慕昔跟源遐走后,慕大壮突然想起周国永来,他让颜深然把昔昔接过来就是为了避免周国永再动要跟他家结亲的心思,毕竟昔昔已经许了陛下了,那这又去了周国永驻扎的地方,不还是一回事吗,这一下子缓过神来,不禁捶胸顿足,颜深然赶紧安慰道:“姑父不必担心,昔昔有分寸,等收复京城,迎回陛下,便也就没那么多事了。”
慕昔跟着源遐正要出城的时候,不知是不是巧了又碰到了朱刚烈,朱刚烈老远就招呼了源遐,源遐一行只得停下,朱刚烈眼睛又瞟到了慕昔那,惊讶道:“郡公,这位不是颜大夫的助手吗?”
源遐说是,“我那的副将伤了,颜大夫自己分不开身,就把这个助手借我用用。”
朱刚烈更惊讶了,“是吗?我之前怕他太忙,就请他让他这个助手来给我看看我胳膊上的伤势,他怎么说他没医术啊。”
源遐笑:“是吗,那朱将军就得去问颜大夫了,周将军还在等我回去商议军事,就不耽搁了,告辞。”
言罢,便领着一众出城了。朱刚烈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又眯起了他的小眼睛。
出城后,慕昔骑到源遐身边问道:“郡公,猪刚鬣不会去找兄长麻烦吧。”
源遐不大在意道:“深然兄一个大夫,又不是美人,不必担心。”
慕昔满脸乌云,“郡公就别说笑了。”
“我可没说笑,朱刚烈可没那闲功夫跟一个大夫较劲,哪怕他知道是怎么回事。”
慕昔听他这么说,稍稍放了点心,只要他不去找兄长麻烦就行。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道:“郡公怎么看猪刚鬣这个人?”
“好色嗜杀,但,有些勇武。”
“那他投降朝廷可是诚心的?”
“朱刚烈这人自然是见风使舵的,他会投降朝廷是因为晁焕没有派援兵援救他,朝廷得势他自然反过来投降朝廷,只要朝廷势大,政权稳固,那他自然不敢再有反心,否则・・・・・・”
“否则如何,他还会再反朝廷?”
“朱刚烈极有野心,不是个安分的人。”
慕昔对猪刚鬣一直心怀芥蒂倒不完全因为他好色嗜杀这事,而是总感觉这人日后会有麻烦,她颇感担忧道:“那朝廷岂不是养虎为患?”
“现在的局面朱刚烈可为朝廷所用,只是,我并不知朝廷封他做了宣武军节度使。”
“郡公的意思是?”
源遐没说话,过了一阵才道:“朝廷还是要自己强势起来才行。”
朝廷弱势已经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早在晁焕造反之前就已经衰微了,否则也不至于一个私盐贩子就敢起兵造反,各方势力还不听朝廷号令,让个私盐贩子的势力越做越大,以至于长安沦陷,陛下逃往蜀地,现在即便能收复长安,朝廷怕是也很难一时半会儿的就强势起来,各地节度使依旧势大,即便不敢向晁焕那样明目张胆的造反,也会对朝廷虚与委蛇的。慕昔心叹一身,陛下任重道远,身上的担子很重,偏偏陛下心无成算,也不知这些日子有没有成长起来。
她试着打听:“郡公,陛下那・・・・・・”
“陛下也在招兵买马。”
“那现在陛下的兵力如何了?”
“蜀地富庶,自然比其他地方更容易集结兵力。”
慕昔皱了皱眉,她真想去一趟蜀地,虽然知道这并不现实。
源遐看向慕昔,见她半低着头陷入自己的沉思,便又道:“收复京城的事反正有我们呢,周将军和刘将军起兵后,晁焕的军队一路溃败,再加上朱刚烈投降,各地节度使看这态势,已经有不少愿意起兵围攻晁焕了。”
所以陛下那也无所谓兵力如何了?源遐是这个意思吗?慕昔更沉默了,她是希望陛下能有自己的军队,一支完全听命于自己、自己能叫得动的军队,否则这样下去,即便收复京城,陛下也会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了吧。
今日的天色有些阴沉,乌压压的云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源遐见她不说话,便又道:“你最希望的就是收复京城,现在形势一片大好,怎么反倒?”
慕昔掩饰道:“我是担心还会有什么波折,再生变故。”
“晁焕自然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打败的,但,这也就是时间问题。”
现在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先收复京城再说吧,等陛下回京后再谈其他。
源遐似乎已经察觉到什么,又道:“朝廷的事,你也不必太过心忧,有些事已经积重难返。”
积重难返,慕昔心中一沉,源遐应该已经猜出她在想什么了,也很诚实的说出了现状,但她还是忍不住问:“可还能挽救?”
源遐看她一眼,没有说话,慕昔虽然心里也清楚现在的局势,但源遐的沉默依旧让她窒闷。
周国永的军队驻扎在同州城外三十里的藩镇,一路无言,他们行进速度不算快,但也没多久就到了。
周国永看到慕昔的时候极为惊讶,慕昔赶紧解释,她兄长去探视她,她因而知道庄大木就是她父亲,见父心切,就私自做主来了军营,未及告知周将军,还请周将军见谅。源遐也大体解释了慕昔离开同州来这的缘由,周国永也未多想,只道:“大侄女来这是对的,我就看朱刚烈那厮好色得很,大侄女还是离他远点的好。”
源遐说带慕昔去安顿一下,便出了周国永的营帐。慕昔跟着他进了另一个营帐,环视四周,慕昔能看出这是有人住的营帐,便道:“不知可有独立的营帐,简陋些倒是无妨。”
源遐说没有,行军打仗本就艰苦,这也是他不让她来的原因之一,这营帐是他住的,这些日子她可暂住在这。
慕昔有些后悔了,她不该那么顺着他的,她宁愿冒着被朱刚烈认出的风险也不该跟他来这的,面对朱刚烈她可不怕,但跟源遐共处一室她现在慌得很。她好言质疑道:“郡公,这不妥吧。”
源遐谑道:“你之前不是说要做我的随从吗,现在正好可以如慕姑娘所愿。”
慕昔想到之前请求跟他一起出征时说的话,那时候确实是这么想的,可现在,她本完全可以在她父亲那,她有些懊恼,吞吞吐吐道:“之前是因为・・・・・・”
“因为什么?还不是一样,现在也没有单独的营帐,你扮作我的随从就是。”
慕昔微微低首敛眉思虑有没有其他更合适的安置,就又听源遐道:“你先休息一下吧,大老远的刚到同州,还没休息就又来了这,要是累了就先在榻上睡一会儿,我正好还有军事要和周将军商量。”
慕昔赶紧说好,让他不必耽误正事,源遐吩咐了营帐外的两名兵士几句便离去了。
慕昔在营帐里看他走远,深叹一口气,又环视了一下营帐,挺大挺整洁,确实多她一个不多。此时已是下午,今天天气阴沉,怕是要黑得早一些。她现在还真是有点累,今儿天未亮就起身赶路了,一路辗转到同州,还没喘口气,就为了躲朱刚烈又到了这,现在有点身心俱疲的意思,她又看了看营帐,营帐内就一处卧榻,她现在也只能先在那躺一会儿了。
等她再睁眼的时候营帐已经点起了烛火,源遐就坐在榻前看着她,她虽开始头脑懵懂了一下,但很快就惊醒了,她立即坐起身子,也就一瞬间的功夫,她就缓神了,立即要起身,笑道:“郡公回来了,怎么不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