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面,一点葱花,一个荷包蛋。
温暖的妈妈,温柔的爸爸,以及满眼善意的大伯一家。
自奶奶去世后,是季长宁几年来吃过的最可口的一顿饭。
没有人可以在她面前欺负纪然,更没有人可以侮辱她来之不易的家。
汽车在城中村的入口减速,在季长宁的指挥下停在破旧的三层小楼前。
抬头望去,三楼还亮着灯光,等待有人回家。
纪然忍不住抬头,似乎从摇曳的灯影中看到了客厅里正在等待的父母。
季长宁提上装运动服的袋子,下车走了两步,不知想到什么,转回来敲敲纪然这边的车窗。
纪然摇下车窗,不明就以对上季长宁堪称恶狠狠的目光,只不过对方眼眶微红实在没有什么威慑力。
季长宁双手撑在车窗两边:“受了委屈就要说,谁欺负你你就跟家长告状,今天那个姓薛的不是要跟纪家合作吗,合个屁,凭什么欺负你还让他们赚钱,你就去告状,学会了吗!”
纪然:“……”
季长宁重复:“学会了吗!”
纪然:“学会了,学会了。”
得到回应,季长宁才心满意足地转身,留给纪然一个潇洒犹如醉酒的背影。
季长宁很开心,她一步迈过两个台阶,兴高采烈地跑到三楼,敲了敲门。
门内传来季妈妈的声音:“老季,去看看是不是宁宁回来了。”
万家灯火,终于有一盏是留给她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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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华园的纪家别墅静悄悄的,并没有人回来。
纪然下意识从衣服口袋里找钥匙,翻了半天没翻到,才想起别墅是用指纹和密码开锁的。
昨天靠谱的纪大哥已经告诉纪然密码,也录入了指纹。
纪然在黑漆漆的门前站了许久,轻轻呼出一口气,摸索着打开客厅的灯,换好鞋,疲惫地摊在沙发上。
不知道是不是睡太多的缘故,纪然并不困,她合上眼休息一会儿,打开手机给萧潇发消息。
萧潇秒回:“收到,然然你好好休息,晚安!”
纪然回复:“嗯嗯,晚安。”
返回微信界面,纪然反手扣下手机,在寂静的客厅中不期而然想起季长宁临走时跟她说的话。
“受了委屈就要说!”
“谁欺负你你就告状啊!”
告状这个词距离纪然很遥远。
在季家的时候,她深深的知道告状并没有用,在学校被孤立,班主任想帮她,也无法强制同学们跟她玩耍,就算真的受到伤害,最后不过被几张超市卡压下。
纪然不知道该笑自己还没几张超市卡值钱,还是该感慨自己总是值几张超市卡的。
今天萧潇的生日会上,薛妙妙低声下气地恳求让纪然脑海里那个自初中时代就留存下来的阴影轰然崩塌,使纪然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反抗似乎并不是什么难以做到的事情。
纪然就着瘫倒的姿势歪头看了一眼墙上的大挂钟,已经十一点多。
以前在季家,无论是谁太晚回来,都会打个电话问,方便温上饭菜。
纪然翻开手机,手指在“大哥”和“爸爸”两个名称上纠结良久,最终点开纪大哥的聊天框,打字问道:“你们……今天几点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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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里,连夜审批国外分公司计划书的纪大哥揉揉鼻梁,手机叮咚一声,他随手拿起桌上的手机,看见备注名后立刻挺直腰身,他站起来风风火火出门,来到纪父的办公室,连门都没敲直接进去,严肃得好像下一秒纪家就面临破产危机。
纪父被他吓了一跳,用同样凝重的神情沉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纪大哥把手机放到纪父面前,微信的聊天页面上只有一句话。
【然然:你们……今天几点回来啊?】
第7章
纪家父子俩面对女儿和妹妹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双双眉头紧锁,如临大敌。
纪父死死盯着聊天界面,手指放在聊天框中的省略号上,如同做阅读理解:“这个省略号是不是表达了什么?”
此时此刻,纪大哥相当难得地理解了父亲的脑回路:“嗯,然然受委屈了。”
纪老父亲鞠了一捧泪,苦情剧不停在脑海上演。
乖乖巧巧的纪小然蜷缩成一团小声抽泣,豆大的眼泪一颗一颗落下来浸湿地板,然而家里没有人陪她,纪小然一边哭一边试探地问大哥“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太可人疼。
纪父被自己的小剧场感动得眼泪汪汪:“然然为了不让我们担心,默默把苦和痛咽下,孩子怎么能这么懂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