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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堂男妻 第11章

下堂男妻 折梅西洲 3038 2021-11-16 21:41

  周老爷子把齐鹤唳拽到院里,悉心教授了一套吐息之法,要他每天早晚各练一遍,久而久之必能强身健体、洗经伐髓。周姨娘嫌他们丢人,懒得去管这祖孙俩,将屋门一关眼不见为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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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

  夫子坐在上头闭着眼睛念,学生们也闭着眼睛打着哈欠听,在摇头晃脑的吟哦声中,忽然有人小声说:“快看,下雪了!”

  学生们就像钻出泥土的地鼠,一下都坐了起来,争先恐后地往窗外瞧,一股蠢蠢欲动的情绪蔓延在学堂里。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夫子总算掀开眼皮,叹了句:“孺子不可教也!”

  他挥了挥手,学生们欢呼一声,互相拉扯着涌了出去。齐鹤唳端着墨盒本想回屋去练字,也不知从哪里掷来个雪球,溅了他一身的臭墨。他立时恼了,摔了墨盒冲进人群去,抄起雪球一顿混战。

  众人本在乱打,哪知道齐鹤唳打别人时心黑手狠、一打一个准,对方还击的时候,他就跟泥鳅似的滑到远处了,没一会儿,气得众人都围着他打。十几个孩子呼喊追逐,齐鹤唳在前面跑,他觉得身体很轻、越跑越快,后面的呼喝声渐渐远去,他转进后花园里,钻出一片竹林,正撞到一行人。

  人生际遇着实不可预测,齐鹤唳怔怔看着江梦枕向他走过来,在一片银装素裹中,那人身上罩着件大红猩猩毡斗篷,艳得夺去天地间所有颜色。

  “二少爷怎么玩得花猫似的?”江梦枕笑着问:“跟你的老嬷嬷呢?这衣服湿了又干,是要做下病的。”

  他从袖中抽出手帕,温柔地擦去齐鹤唳脸上的雪泥墨点,见这孩子身上的衣服鞋袜全湿透了,又道:“你且跟我回去换换。”

  齐鹤唳双眼发直,呆呆看着他不动,江梦枕以为齐鹤唳不认得他,故而怕生,便说:“别怕,我不是坏人,是你家请来做客的,现住在听雨楼那边。”

  “我知道,”齐鹤唳心里像被塞了只小鹿,突突的乱蹦,他紧张地吸了吸鼻子,含含糊糊地说:“你是江家的‘观音’。”

  “我倒是姓江。”江梦枕想领着他往回走,可这孩子仍杵在原处,不知在琢磨什么。

  齐鹤唳有无数的话想说,含着热茄子似的在嘴里颠颠倒倒,最后冲口问出一句:“她们说你以后会是我大嫂,是真的吗?”

  跟在江梦枕身后的丫鬟们都笑了,其中一个穿青色的含笑道:“二少爷的消息倒是灵通呢!”

  齐鹤唳心里一沉,还没来及伤心,冰凉的手掌就被一只温热细滑的手轻轻牵住,江梦枕把伞罩到他头顶,语声温柔:“混说的话,长辈的玩笑而已。你嫡母是我姨妈,姨妈再三请我来做客,盛情难却、因此才在你家住下。”

  “哦!”齐鹤唳喜不自胜,反握住江梦枕的手,“既是玩笑,那你嫁给我吧!”

  江梦枕莞尔道:“好啊,你可要对我好些,不然我可就走了。”

  “我一定待你好!”齐鹤唳目光灼灼,他双手捧起江梦枕的手又是哈气又是揉搓,而后珍惜地摁在自己心口处,“天气这么冷,你怎么出来呢?冻坏了怎么好?我给你暖着手!”

  江梦枕觉得这孩子有趣极了,不说话时傻呆呆的、一说话便自来熟得很,忍不住打趣着说:“原来二少爷也知道冷,你的手比我还凉呢。”

  齐鹤唳怕冻着他,忙放开手,两只爪子揪着自己的耳垂,又塞到后脖领子里焐了会儿。江梦枕撑着伞走在他身边,素白的手半掩在袖子里,齐鹤唳的手暖了,却找不到借口再握住他如削的指尖。

  他想了半天,偷偷摸摸地去抓江梦枕的袖子,半晌后才别别扭扭地憋出一句:“手不凉了,你摸摸。”

  齐鹤唳把自己的手硬塞回他掌心,江梦枕有点诧异,垂眸见小孩儿怕做错事似的低着头,只露出乌漆漆的发顶,心里顿时生出一点怜爱,牵住他“嗯”了一声。

  齐鹤唳正忧心他会不会甩开自己的手,此时心里一松,真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就这样与他共撑着一把伞并肩走下去。

  还没进听雨楼,里面有个人已迎了出来,武溪春见江梦枕牵着个少年,一叠声地说:“好哇,找你踏雪寻梅的人也太多了!让我看看你和什么人去了?”

  他用两只手扳起齐鹤唳的脸,上上下下地打量几眼,扭头问江梦枕:“没见过,他是谁?”

  “你发昏了,穿这么少就敢跑出来!”江梦枕收了伞,把武溪春和齐鹤唳都推进屋里,霎时一股热气夹杂着丝缕的甜香扑面而来,暖炉炭盆烧得正旺,一室暖如春昼。

  齐鹤唳以前也来听雨楼玩过,可那时这里绝不是如今的模样,屋里布置得极为清雅别致,连光线似乎都比别处亮堂。

  “这是武阳伯府的武溪春,这是齐二少爷,”江梦枕脱了斗篷,笑着问:“还不知二少爷的尊号是?”

  齐鹤唳生怕自己站脏了江梦枕的地方,有点局促地说:“我...我叫齐鹤唳。”

  武溪春道:“男诗经女楚辞,这名字不错。”

  江梦枕微微皱了皱眉,“唳”字极少用在名讳中,惹口舌且增戾气,这孩子年纪尚小看不出什么,只盼他以后动心忍性,万勿去钻牛角尖、引出名字中带来的凶戾乖癖才好。

  “朱痕,”江梦枕唤了一声,一个孕痣生在眉毛里的小哥儿走上前来,“你先带二少爷去换衣服。”

  朱痕点头应是,见他们去了,武溪春自己倒了杯茶,小声说:“二少爷跟他哥哥长得不太像。”

  江梦枕低声答道:“二少爷是庶出。”

  “怪不得呢,我说怎么没听过,只知道他家有个大少爷!”

  “你何时来的,等久了吗?”

  “来了一会儿了,你猜我来时遇到了谁?”武溪春见江梦枕摇头,笑得越发得意,“还能有谁,他哥哥呗!齐大才子来找你踏雪寻梅,谁知你自去了,只见到了我,他好不失望呦!”

  “茶也堵不上你的嘴!”

  二人正说着,忽听一声叫嚷:“诶呦,哪儿来的猫!”碧烟抱着梅瓶从里头转出来,脚边跟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

  “恕罪恕罪,”武溪春忙起身赔礼,“是我的猫,吓到碧烟姐姐了。”

  “只是没防备,”碧烟把插好的白梅花摆在桌上,摆手道:“武公子快坐下,不妨事的。”

  江梦枕俯身抱起小猫,“雪宝长大了不少。”

  “不知吃了我多少小鱼干,重了好几斤呢!”

  “你喜欢猫吗?”齐鹤唳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他换了一身新衣,瞧着清爽俊气许多。

  “毛茸茸的很可爱,”江梦枕招手让他凑到近前,“你摸一摸,不咬人的。”

  齐鹤唳坐在他身边,忽而闻见江梦枕身上有股清甜至极的香味儿,掺杂着白梅的花香,幽香清远、不可诉说,他伸手在小猫身上随便胡噜了两把,心思早就不知飘到哪儿去。

  “可爱吗?”

  齐鹤唳望住江梦枕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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