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以前杀人太多,缺德事没少干了,报应在了自家的子嗣上面。
可这会想想他就觉得,皇帝起兵之后也没少杀了人,糟烂事估计也做过不少,怎么就有了两个儿子,你说老天爷怎么就这么偏心呢?
也不怪他如此,作为曾经的诸侯,如今长安中有数的大富翁,吴王,却没有儿子继承家业,你说惨不惨?
好在有人比他还惨,那就是窦建德,曾经的河北王被解送入京,现在估计还没缓过气来呢,听说膝下也是空虚至极,有个女儿不知怎么还给弄丢了,有窦建德在那里比着,倒也显不出他杜伏威什么。
其实现在两人都有些不安稳,旧部是他们的致命伤,而他们困在长安,对旧部们的影响力在一天天的消退,可一旦“老家”出了问题,却还是要他们来承担一定的后果。
窦建德担心的觉都睡不着,就怕河北那边闹出了乱子,让他们夫妇人头落地。
而杜伏威的烦恼就更多一些,因为辅公拓来到了长安,就算辅公拓走了,以后也还是会有人过来。
这就是他主动来投坐下的后遗症,远不如河北那边干脆利落。
……………………
今日杜伏威入宫,自然不是专门为了恭喜皇帝来的。
李破在两仪殿中接待了他,一看就是趁着饭点来的,李破看他也比较顺眼,于是勉为其难的在两仪殿中招待了他。
看他道喜的时候一副我很受伤的模样,李破转了转眼珠就明白了症结所在,哈,没儿子的败犬,老子懒得跟你计较。
“同喜同喜,你家幺娘也快出嫁了吧?到时朕去喝上一杯喜酒,卿可不能把朕当做了恶客啊。”
杜伏威一下变了脸色,喜上眉梢间拱手便笑道:“至尊若能赏光前来,臣把岳父的位置让给至尊又何妨?”
李破满意的点头,在人家婚礼上把长辈踢走有点不合适,可谁让他是皇帝呢,第一次赐婚于人,自然要在当中占个位置。
嘴上却还侨情的道:“那岂不真的成了恶客?我看幺娘为人爽利,你们夫妇把她教导的很好,朕就认了她这个女儿,你说怎么样?”
这就是扎扎实实的意外之喜了,杜伏威哪里有不同意的道理,浑身上下都洋溢出了喜气。
立即连连点头,“至尊怎么说俺都听着,就是幺娘有点……粗鲁,俺还一直愁他嫁不出去,就算嫁到个好人家,也招人嫌弃,如今看来是多虑了,有至尊来当靠山,哪还有人敢嫌弃于她?”
马屁拍的比较瓷实,李破也很高兴,拉拢杜伏威在他这里是既定的方略,不能与之联姻,那就认个干亲,以免这厮什么时候觉着不对了,把那颗项上人头给弄没了,那样一来,他李破也面上无光不是?
杜伏威的女儿颇为矫健……先为杜正伦默哀一会。
李破没在这个话题过多的纠缠,如今他也发觉了,自己名声欠佳,京城中很多人都在传他的故事,估计很快就能传到地方上去了,也不知哪些嘴欠的人传的……
所以在别人家女儿的事情上面,他不好多言什么,说的多了不定眼前这厮以为他看上人家女儿,想要怎么样呢。
想到这些,李破心里道了一声真他娘的……
…………………………
两人饮了几杯酒,和杜伏威说话,气氛大多都很不错,能与之相比的也只有封德彝了,其他人都不成。
“书院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有些事还得至尊开口,尤其是征地上面,臣就算使钱,也没人会松口,也不是旁人的错,要是有人想占俺那两片地,俺也会头上冒火,让他赶紧滚的远些。”
李破听了不由一笑,京兆府的庄园都是贵族们的禁脔,你要是没在京城周边有块地方,你还好意思叫个贵字?
有些家族甚至都经营了上百年,没有特殊的理由没人会让出来,除非犯了重罪,抄家灭门那种,然后贵族们就会像狼一样一拥而上,吃的你连骨头渣都不剩。
什么是家业,在当世之人眼中土地就是家业……
“放心吧,通情达理的人还是很多的。”
李破道了一句,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嘿嘿嘿的笑了起来,因为他们两人都见过很多通情达理之人。
李破觉着气氛有点不对头,自省了一下便道:“还有什么碍难你都说来听听,你把书院选在南郊来建很有不错,朕也很放心让人来做这件事。
就是得记住一条,书院乃是选育人才之所在,一切都按规矩来,不能今天一个主意明天一个主意,而且不管生员贵贱贫富,都要一视同仁,在书院当中,不要弄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说法。
那样才能让风气清明,学生也会有所尊崇,养出的人才才会为人正直,懂得有所为有所不为的道理。
长安书院你也瞧见了,学风甚盛,我希望你建的这间书院也能如此,将来为世人所称道,你我都是功德无量。”
杜伏威肃容颔首,“至尊放心便是,至尊也定看出来了,俺建书院有求名之心,可不想建个匪巢出来。
至尊得指几个有大学问的人来书院教书,俺……出身低,没念过什么书,以后一定少去书院闲晃,以免那些学生们学了俺的毛病。”
李破不由哈哈大笑,举杯相邀道:“你是有心之人,扬名还不容易?想卿为一地诸侯,却能放下权柄来长安与朕相聚,这已是一段传奇……
朕也不会负你,怎么也要扬卿之大名于天下,将来天下人说起咱们,定是一段佳话无疑。”
杜伏威大笑,举杯相应……
《北雄》
===第1212章学院===
“那就叫长安海事学院吧。”
听杜伏威说要让他给起个名字,李破不假思索的张口就来。
杜伏威自然也不会提出什么不同意见,学院,书院在他眼中都差不多,而且还比长安书院多出两个字来,那肯定是皇帝上心的表现。
于是自古以来第一所海军学院就这么诞生了。
作为皇帝的李破自然是很上心,海军学府应该教授什么他正在琢磨,杜伏威却已经打算照抄长安书院,弄些科目先教着,李破也由着他先来操弄。
当世之人对海事并不热衷,尤其是战乱方止之时,有很多事都是摆在人们面前的大问题,人们也顾不上想及其他。
杜伏威的所作所为早已传出风声,但在很多朝臣眼中都是皇帝为了安抚诸侯而定下的策略,差不多就是给他找点事做,趋于玩闹之举,不值得重视。
所以说,对于海上行船之事,乃至于江南的水军,其实都并无多少一定之规,水军大多都是按照陆军的建制和律令在操作。
大部分的战术,经验都靠口口相传,亲身示范等来传承,按照杜伏威的想法其实也是这个样子。
他从江左那边调来了一些人手,打算就像当年他率人出海时那样,在长安的河流湖泊中把行船的经验传授给学生们,学上个一年半载估计就能出师了,多简单的事情。
其实若非他多次到长安书院偷师,很羡慕那边温文尔雅,出口成章的人们,不然照他开始时的意思根本不用请什么人来自己建的书院教授文章。
当初他在江左时,上船出海的人有几个是识字的?正经应该是从军中找些人来,能耐得住寂寞,忍得住辛苦,不怕风吹日晒,这样的人到船上待上一段日子,又有人在旁边手把手的教,再笨的人也没有学不会的道理。
纯粹的野路子,与李破办学的初衷自然是背道而驰。
不过杜伏威在长安书院中受到了些熏陶,觉着自己办下来的书院不能只出些粗坯,于是便也想教授些文事,就算出来的人和长安书院那些不能相比,也莫要差的太多。
最终其实也是归结到了面子问题上面,求名嘛,自然不能过后让人嘲笑讥讽。
…………………………
但到了李破这里肯定就是另外一番想法了。
你道他建一座书院出来专奉于海事是闹着玩呢,要是只教出一些船工,或者是水军将士来,那才叫个笑话。
大唐建造的每一座书院针对的都将是官员将领,不然就是资源的严重浪费,建一座书院可不容易,其中包含着昂贵的人力,物力成本,而且还是持续性的投入。
别看杜伏威是大富翁,没有朝廷持续支持的话,早晚都得被拖成穷光蛋。
………………
长安书院仿照国子监来建那是没办法,因为先得让文人们在思想上承认长安书院的地位,等时间一长,再从其中慢慢进行改革。
如果按照李破的意思,吏户礼兵刑工六部,长安书院除了基础科目之外,后面所学应该有所侧重,并一一与六部对应,这是最简单的科目划分,然后还要进行细分,怎么也得弄出二三十个科目才合适,顺便让那些说什么半部论语治天下的人去死。
嗯,好在当世的儒家信徒还没那么狂妄,其中大部分人都很开明,完全可以把他们与后来八股取士之后的文人们当做是两种生物来看。
所以说,长安书院现在看着还和国子监相类,并无多少差别之处,但将来一定会和如今的国子监拉开距离,只要李破在当政,这简直就是一定会发生的事情,甚至于过两年国子监也要向长安书院看齐。
而杜伏威办的这所书院,嗯,现在应该叫长安海事学院了,这是正经的新鲜事物,一张白纸,上面写什么字,作的什么文章,都可以任意挥洒,不拘于时势。
按照李破的意思,那里面出来的人可不光是水军将领,海事嘛,包罗的东西可就多了。
起码得有造船这一项吧,没有像样的船只,你拿什么去海上浪荡?
只造船一项其实涉及的东西就很多了,术数一定是基础,外加上匠工技艺,那就是好大一门学问,可以作为海事学院的一大门类。
而要想按照这个方向办学,明显不能一拍脑门说什么是什么,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像杜伏威印象中手把手的教导那种,应用到办学上面肯定不是长久之计。
先就得有此类的著述,李破觉着应该把这些都塞进何氏工物里面去,成书之后便可作为学院的指导性读物,这才附和后来人办学的模式。
而且在海上行船,需要懂得的东西非常多,起码天象你得懂吧,辨明方向,季节,风向,天气对行船之人都是学问,钦天监的人是不是就得参与进来?
到了海上,船上必然得有厨子,大夫之类的人员吧?海事学院当中是不是得要有人专门教授此类的科目,毕竟和陆地上不一样,吃的东西,得的病症都有所差异,没接触过的人怎么能上船随行?
再有一个就是杨帆海外,最重要的目的还是探索和贸易,商人的活计是不是也该教授一下?
如此种种,想要把海事学院办好,还得是李破来把握,这和长安书院就完全不一样了,什么经史子集之类的东西尽可抛却,最多就是对生员进行一下爱国主义教育的事。
……………………
“生员嘛,朕以为八岁到十岁的童子为佳,最好是已经开蒙过了的,可以省去不少时间,办学要图个长远,不能急功近利。
所以先把学院建起来,生员当以唐军将士子弟为先,其他的先不忙准备,需要什么样的人才,朕来给你准备。
你的那些家资也没必要任意挥霍,朝廷不是强盗,此事以你吴王之名义,由朝廷来操办才能稳妥,你那个幕僚马周可先为学院祭酒,其他的容后再说。”
看着皇帝胸有成竹,不紧不慢的样子,杜伏威也不再多言,反正他操办此事的目的绝对不在办学本身上,皇帝承情,又能用他的名义,那就没有白费力气。
至于学院办成了是个什么走向,对国家社稷有何影响,根本不在他的考量之中。
说着话外加吃吃喝喝,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殿中点起了灯火。
李破一个字也没提辅公拓,就好像不知道这人来了长安一样,实际上呢,辅公拓作为江左鼎鼎大名的人物,他又怎么会不知道此人已然来京?
而且军情司的人报上来的文书对其人查的很是透彻,连他带了多少财物入京都弄的明明白白,至于他喝多了说了些什么,那都是必须罗列出来的事项。
军情司最后对辅公拓下的定语对其人很是不利,心怀不满那是最基本的,其实作为降人,只这一句就已经够掉脑袋的了。
马周猜的是一点都没错,军情司有所克制,呈送到皇帝面前的密报所言都还算公允,并无夸大之处,明显另有所图,不想就此拿下辅公拓。
李破没有干预的意思,他想看看杜伏威聪明不聪明,又会如何对待曾经的旧部,也想借此掂量一下杜伏威的为人行事。
皇帝就是这么操蛋,笑呵呵跟你说话的时候,说不定心里正拿着刀子在你脖颈上比量,所以说伴君如伴虎,那是一点错都没有。
李破还算是厚道的,他不提辅公拓也表明了辅公拓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连见其人一面的兴趣都没有。
如果过分一些,他就会在杜伏威面前打听一下辅公拓的为人秉性,或者称赞辅公拓几句,也许过后就能听到辅公拓的死讯了,或者就是杜伏威真的很念旧,把辅公拓送了出京,那才叫手段呢。
他不提,杜伏威更不会主动提起,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聪明人,就不用多说什么了。
………………
酒足饭饱,杜伏威辞出,溜溜达达的出了宫城,骑上马回转府中。
有了皇帝的诸般承诺,在他这里其实就已经算是诸事齐备了,而且还不用再去求女婿,皇帝的意思很明显,先把书院,嗯,学院建起来再说,其他的事情不用他多操心。
他借此还试探了一番,看上去皇帝对此事是真的上了心,也不知是想借此弄些财货回来,还是为了想建一支令人闻风丧胆的水军,他有点猜不准。
和皇帝见过几次了,他还是拿不太准皇帝的为人,也正因如此,辅公拓的事情要早些解决为上,他在长安的日子过的好好的,可不想因为当年随口一句不愿同生,但愿同死的誓言而应验在今时今日。
更何况老辅的家财很是不少,也用不了那么多,到时留老辅一条性命,代为看管其家财,也算是尽了兄弟之义了。
杜伏威美滋滋的想着,北风都好像变得比之前轻柔了许多。
心情大好之下,随口吩咐道:“走,跟俺去叹玉楼转转,对了,回去个人把马先生也叫来,今天本王高兴,咱们去喝个痛快。”
从人们一听都精神了起来,顿时群起响应……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第1210章临盆===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九月末,清宁宫。
皇后寝宫之中,李破在寝宫外殿不住的踱着步子,神色略显焦灼。
宫人们出出进进,一会从寝宫中端出点什么,一会又送进去些什么,显得很是忙碌。
殿中角落里还有两个尼姑端坐在那,不住的颂念着什么。
贵妃阿史那容真坐在榻上,不动如山,眼睛从来没有旁人,目光只随着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