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储君。
“晋军逼来?”杜回(结草报恩的那位)脸色非常沉重,说道:“敢攻我都城!?”
这位曾经的猛将老了,还有不光彩的经历,没有随秦君参加“麻隧之战”这场决定国运的战役。
他曾经在攻打晋国时被魏氏的魏颗和魏琦(吕琦)俘虏,给华夏历史增加了结草报恩的典故。
那之后,魏颗获得“令狐”这块封地,别出成为令狐氏。
这一次晋国“新军”杀到秦国腹地,半养老状态的杜回被征召,成为“雍”城防御指挥官。
赢石发现杜回的脸色难看,推开了保护自己的甲士,拉着杜回的手臂,颤声问:“老将军,可有守城把握?”
列阵迫进的晋军开始转向了。
一个又一个“彻”像是在表演那般,行军姿态中突然转向北侧。
要知道在无法即时通讯的年代,传递消息是多么的困难,晋军突然间全部变向,看上去还没有出现混乱,表现出来的军事素养意味着什么。
本来要回答“有把握”的杜回,只能将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改口说道:“老将勉力而为。”
赢石一听差点没双腿一软。
不是这位储君胆子小,是来犯的晋军表现得过于凶残,一路蛮横地杀过来不提,半个月内攻陷了“雍”周边的两座城池。
固然是各座城池兵力不足和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沦陷却是真的沦陷。
战争历来以实力说话,败了再口嗨是侮辱自己。
再看那支晋军在行军姿态能在突然间整体变向,不懂军事也能看出精锐程度,哪能不心生害怕!
城头之上。
秦兵紧握手中的武器,神色紧张地看着下方的晋军。
身份高的那些人,联想力丰富的已经在想象城破后的场景,忍不住就哭出声来。
“敌军未伐木。”杜回抓住了这个重点,劝慰赢石,说道:“不类攻城之举。”
攻打城池肯定要造攻城器械。
太高端的攻城机械造不出来,起码要造一些攀爬用的梯子吧?
另外,大军所到之处需要扎营,怎么能少了祸害树林的举动。
完成变向的晋军,他们稍微停留在原地,战鼓敲响了新的鼓点,又开始不慌不忙地移动起来。
他们仅是距离“雍”的城墙一里,排列着整齐的队形,默不吭声地沿着城墙笔直向前。
郤至所在的战车突然脱离大队,向着“雍”的城门处奔了过去。
城墙上的赢石等秦国重臣,包括守城士兵,看到一辆插着旌旗的战车脱离大队过来,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郤至的战车在城门前方约二十米停下,对着上面的秦国诸位大臣行礼,说道:“我姬姓、郤氏、至,晋之新军佐,拜会诸位。”
他肯定不知道秦国储君也在,不然需要特别点名致敬。
成为队列的晋军还在不断移动,向秦国都城“雍”的人们展示自己的存在。
郤至不是傻大胆,他笃定秦人绝对不会向自己射箭,特地过来青史留名。
当然了,要是秦人射箭,郤至也有把握全身而退。
他开始大声述说,以往秦国对晋国做了什么,才有“新军”这一次的到来。
后方,魏相与吕武同车,纳罕地说:“温子重复我言。”
还真的是那么一回事。
郤至就是摘出《绝秦书》的一些内容,好好地给秦人朗读了一遍。
只不过,魏相作为使者过来,有那么些势单力孤地在秦庭念;郤至却是带着大军而来,以气势汹汹的态势,重新又给秦人普及了一下前因后果。
一件羞辱人的事情,郤至干得光明磊落。
有秦国的事迹在前,史官在记录这次晋军兵逼秦国都城“雍”的事情,晋国只会是正义的一方。
魏相扭身看了一下绑在战车后方的粗圆木,说道:“此事妥当?”
前方,郤至讲了该讲的,面对秦人没有回应的结果,心情越加越快,再次行礼,大声喊道:“有一礼相赠,诸位拭目以待!”
得到信号的吕武示意驭手青该行动了。
郤至让自己的驭手和戎右下去扛着战车变向。
吕武这一辆车脱离大队向城门而去。
两辆车在中途交汇。
站在战车上的郤至以上位者的身份,朝交错而过的吕武行了一礼。
吕武自然回礼。
本来安静行军的晋兵,猛然间呐喊“威武”的口号。
不明所以的秦人,他们被晋军突然间的呐喊吓了一跳。
“这是为何?”赢石当然看到了吕武所在的战车,问道:“晋人邀战?”
杜回不答。
出城交战那是不可能的。
“雍”城经过紧急征召,守城士兵也就两万出头,怎么可以出去跟至少三万的晋军打野战嘛!
战车停下来后,青和凌先下去解开捆绑住的粗圆木,又扛着战车进行变向。
两人干完却很尴尬地面面相觑了一下,忘记新式战车变向比较容易,不用去扛了。
话说,老吕家的新式战车没有得到发挥的机会。
吕武已经怀抱粗圆木奔跑起来。
城墙上的秦人看得一脸困惑。
之前,郤至说要送他们一件礼物。
秦人看到吕武怀抱粗圆木在狂奔,晋兵一声又一声地呐喊“威武”,没搞懂晋军到底在上演哪一出。
一声沉闷的响声出现。
城墙上的秦人没探出身躯,不知道闷响是个什么情况。
身在城门洞的秦兵,他们看不到城门外,却知道城门被撞击了。
吕武撞完了一次进行倒退,助跑又再撞击。
“那人、那人……”城门尉上了城墙,一脸荒诞又惊恐,汇报道:“他在撞击城门!”
一瞬间,够资格出声的秦人都是诧异道:“何也?!”
这特么什么情况???
吕武闷头干自己的事情。
他必须承认“雍”的城门很牢固,需要反复撞了十二次才给撞塌。
城门在怪异的声音中倒了下去。
一些秦兵被门板压到,惨叫声连连。
几个秦兵傻愣傻愣地看着烟尘弥漫的城门洞,好像看到一个身影?
城门倒下去的那一瞬间,万众晋兵表情十足狂热。
要是郤至下令攻城,他们绝对会不顾一切展开攻击。
干完自己事情的吕武跑回自己的战车,催促青赶紧控马离开。
全过程没有一名秦兵射箭。
包括赢石与杜回在内,秦人除了满脸困惑就是呆滞,只顾着面面相觑。
战车跑出去百米左右之后,吕武才回身对着“雍”城行了一礼。
吕武对魏相说道:“我刚才看到有千斤闸了。”
这是一种城防工事,一旦千斤闸落下,城门就会被封死。
魏相表情有些呆,说道:“武,你青史留名了。”
吕武诧异地说:“我早就青史留名。”
没毛病!
上一次晋秦会盟,列国史官肯定要记录。
在秦国都城“雍”进行阅兵的“新军”,以一种不可一世的姿态再次转向,哪里来回哪去。
身后是目送他们离开的秦人。
等待晋军离开,赢石和杜回来到城门处。
他们看到了倒下来的门板,也看到那根被随意丢弃的粗圆木,脸上满满都是觉得不可思议。
而“新军”回到“郿”一刻都没有停留,趾高气扬地进行了班师……</div>
===第158章:太特么操蛋了!===
他们朝着来路走,以更快的时间来到“郿”与留守的赵旃所部会合。
没有多余的耽误,行军姿态的部队继续向东,赵旃所部则是押解俘虏与战利品跟上。
没有走多远的距离,吕武得到了垫后的命令,带着自己的那个“师”走在全“军”的最后面,担负起了阻击可能出现追兵的重任。
晋国“新军”来时,战兵三万七千五百,也就是满编状态;算上辅兵的话,队伍的总人数超过六万。
等待踏上归途,多了七八万的俘虏,马车和牛车增加了近两千辆。
秦国有派出追兵,只是没有做出实际的追击行为,远远在后方吊着。
吕武停下来。
作为追兵的秦军也停下。
吕武率部向追来的秦军靠近。
秦军调头就往后撤退。
这样一来就很清楚了。
秦军没那个自信与“新军”交战,只是也不甘心就那么让晋军大摇大摆地走掉,干了“礼送出境”这么一出。
吕武见秦军没有交战意图,换作其他将领可能会嘲笑一阵子,更加趾高气昂,乃至于是起了轻视的心思。
一旦那样,准会给秦军逮住机会来一下。
一直很稳的吕武能看出秦人满腹怒火,秦将想要找机会率军杀上来,哪会变得松懈。
“晋军垫后何人?”杜回亲自追击,没找到机会不得不问。他听到了一个名字,再问:“去岁会盟,以一己之力杀戮我军数十的阴武子?”
杜回又知道就是吕武扛着粗圆木完成了破门的壮举,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因为消息闭塞的关系,他们不知道吕武已经这么干了三次,每攻克秦国一座城池,还进行了焚城的举动。
不过,他们倒知道“郿”城就是被吕武率军攻陷的。
这年头能率军攻克城池的将领不多。
主要是爆发攻城战的几率太小。
春秋打的是“征”与“服”之战,一般是在野外战场堂堂正正地交锋,为的是获取很直接的收益,不是攻城拔地后的占领。
“大胜而不骄,晋新军将赵旃、新军佐郤至,为我秦国劲敌!”杜回很忧虑又再说:“阴武子崭露头角,三岁前方是一卒之长,如今已是一师之帅?晋国众卿,爱才之心尽显。”
秦国就是知道晋国内斗很严重,才制定了东出的国策。
他们好些年内一再东出,又被揍了个满头包。
屡败屡战之下的秦国其实并不怵晋国,更没有生出妥协的心思,不然也不该在会盟之后立刻背盟,爆发这场“麻隧之战”。
“本以为楚国攻打郑国能够瓦解联军,逼迫晋国分兵援救郑国……”杜回讲的是楚国使者来知会的消息,道:“哪曾想晋军杀进我腹胸!”
楚国使者欺骗了秦国。
事实上,是郑国以为自己抱上了晋国这只粗大腿,琢磨着有晋国兜底了,要不还是欺负一下谁,收一收保护费吧?
郑国环顾四周之后,发现许国这个小老弟很合适啊!
许国是楚国的附庸,只差一步就被吞并的那种。
本来还在商议怎么救援秦国,讨论来讨论去就是没拿出一个决定的楚国君臣,一听自家都快放进嘴巴的“肉”被郑国拿刀在剁,瞬间给爆炸了。
一场被迫反击在楚国使者嘴巴里被说成是,为救援秦国才出兵。
因为距离的关系,再来也是难以证实真相,秦国信了。
只是,不管楚国为什么而出兵,攻击晋国新收的小弟是事实。
等待消息传到联军处,本来以为能大大收获一把的郑君,包括在联军的郑国臣工,他们肯定不愿意继续待在麻隧,必然是要回师救本国于事危累卵。
联军是以晋国为主力,其他列国只能算是一个添头。
可是郑国一旦真的退出联军,还是会对这一场战役造成不小的影响。
这一次晋国的“新军”长驱直入杀进秦国腹地,给秦国造成的恐慌难以估量。
秦国国内不得不思考一点,是不是前线已经战败,才会让晋国“新军”轻易杀进来。
如果“麻隧之战”秦军一方败了,他们又必须思考到底败得多惨。
要是秦军主力被完全歼灭,哪怕没有晋国“新军”杀进来,秦国基本上也是完犊子了。
失去主力的秦国,起码要花一二十年的时间才能喘过气来。
前线的主力被歼灭,又被晋国“新军”杀进腹地大肆攻城掠物,秦国是不是要花三代人的时间来舔伤口?
中原三十年为一世(代),那就是上百年的时间中,秦国只能憋屈地窝在秦川!
不止秦国境内的秦人不知道“麻隧之战”进程怎么样。
深入秦国腹地的“新军”,一开始还能断断续续接到一些新消息,后来消息也断了。
这个是距离产生的制约。
毕竟,野外满是各种动物的年代,又是深入到敌国的腹地,派出少量的人手容易失踪,派出大队人又不合适,消息互通方面就被迫终断了。
“秦军统兵将领是杜回。”韩起看向了魏相,笑嘻嘻地说:“他与魏氏乃是故交。”
对,还是不打不相识的那种。
有了“结草报恩”这个典故在,明明是很惨烈的战争,却被杜氏和魏氏玩出了花样,成了某种意义上的美谈或雅事。
吕武不知道什么情况,好奇地问了一下。
他听完觉得,这大概是战争史上,一次近乎于完美的“公关”措施了。
有这么一支秦军吊在后方,进行撤离的“新军”其实有点难受。
去邀战吧,秦军很直接地来个向后转身。
想迂回包抄,导致“新军”耽误了行军进度,秦军还是来个向后转身。
打又不打,脱离又不脱离。
每天驻营后,吕武都要小心来自秦军的夜间偷袭,很烦人的!
这种状态一直到“新军”抵达泾水西岸的“侯丽”还在持续。
而等“新军”来到“侯丽”,他们已经从派出去又回来的人嘴巴里,知道大略的战争进程。
这一次“麻隧之战”充满了各种意外。
先是郑国的国君姬睔(gun)知道国家在被楚国暴打,请求让郑**队退出联军,好回去支援正在挨打的郑国。
栾书想找理由推脱,告诉郑君姬睔,只要这里能获得胜利,马上就能举兵南下去支援郑国。
等着大家一起去啊?
十来万军队,能暴揍楚国的哦!
没等栾书有什么动作,晋君姬寿曼答应郑君姬睔的撤退请求。
这要是从法理上来讲,其实没半点毛病。
关键的是,晋国自有国情在。
晋君姬寿曼连找众卿商量一下都没有,干了也没通知军中的那些卿。
等包括栾书在内的卿发现郑军正在拔营,一问才直接结果。
这是联军内部出现的大问题。
秦军那边更离奇!
多国联军已经成功地拔除了“泾阳”这座城池,也将泾水东岸野外的秦军消灭大半,围着“麻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