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妖乱 !
九离微微一笑,难掩出尘之姿:“听话,你若要陪,以后便都依你。现在先回去,这里不宜久留。”
然而这一次,不等小麦回答,九离整个人就突然变了神色,将她推了出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他的身体被数根铁链束缚住。
这些铁链都泛着金光,一看就不好挣脱。
如果不是为了将小麦推出去,避免波及到她,恐怕九离也不会如此轻易地就被束缚住。
小麦看向不远处的空海,不敢相信为什么师父会对九离出手。
而在空海动手之后,他便立刻被琉璃岛的一众妖将包围了。
青纱微扬,露出空海不悲不喜的面容,他神色如古井无波。
“既已堕魔,便不可不顾。”
一句话,道明他的理由。
僧侣或许可以放过没有为非作歹的妖类,但断不会放任堕魔者。
东方白握剑的手一颤,再看向自家尊上时,眼中满是隐忍,转而朝小麦怒道:“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尊上何苦......”
他向来不是多话之人,可如今,却也忿忿不平。
堕魔意味着什么,在场众人不会不知道。即便是小麦,也不难从众人的表情里推断出一二。
小麦看着被阵法困住的九离,肉眼可见的黑气逐渐在他周身蔓延。他在动怒,且越是动怒,被侵蚀的速度就越快。
小麦知道,如果不是之前受伤过重,这阵法也不可能如此轻易地困住他。
身上恢复了一些力气,小麦连忙跑到空海身边,急切地说道:“师父,手下留情,九离不是恶妖,他救过我,求你放过他吧!”
空海只是回道:“他为救你而入魔,九死一生。”
小麦听不懂他的佛门语言,一把扯住他的手,想要阻止他继续布阵:“师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救了我,理应涌泉相报,如此忘恩负义的做法,简直枉为出家人。”
一侧,东方白讶然,这和尚看着不显山不露水,可着实奇怪,他刚才竟无法挥剑砍下。
可现如今,尊上拼了命也要救下的这个游魂,竟然能近得了对方身侧!
空海轻轻挪开小麦的手,看似缓和的动作,却让人根本反抗不得。
“今日因,他日果。置之死地而后生,便是仅有的一线生机。”天机不可泄露,他言尽于此。
旁边的东方白虽无法攻击到空海,但也威胁说道:“如果尊上出了什么事,倾尽琉璃岛所有力量,必将灭你寺院满门!”
他话一出,空海周围的数名高僧立刻双手合十,默念“阿弥陀佛”。
然而东方白才不管这些和尚之前对他们的帮助,对他和其他妖将来说,宁愿自己赴死,也绝对不会愿意尊上蒙难。
这些和尚是救了他们没错,如果需要,他们自会奉上丰厚的报酬,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允许别人危害尊上。尊上对他们来说,才是第一位的。
空海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既不畏惧,也不自视甚高,有的只是完全的平静。
高台之上,数根石柱围成的大阵中心,九离的身上逐渐开始浮现金色的封印符文。这些符文不仅会封印他溃散的神力,还连带着封印了堕魔时产生的黑色魔气,进而由金色符文变为黑色符文。
如果不是强行破空而行,接着又承受九重天雷劫提前飞升,再在心境不稳时斩杀了蛮古,最后耗尽本就不稳定的神力重塑小麦的灵魂,九离不会如此被动。
光是那踏碎虚空而行,便极伤身体。更别提后面的九重天雷劫了,多少大妖在这一关殒命,前功尽弃。
哪怕能够存活下来,也必得调养生息一段时间,巩固神力后再前往上界。
像九离这样刚飞升便与蛮古交手的,几乎没有。任何一个大妖都不会如此草率,渡劫的时候都会有亲信看护,绝不会刚遭重击就与人交战。
更何况之前蛮古以部分神魂炼祭本命武器“荒鬼”,这柄大刀已然释放出大量的负面能量。照理说九离不该选择此处飞升,只要心境一个不稳,极容易被这些黑气入侵,然后堕魔。
小麦眼看九离几乎就要失去意识,他的眼眸已经暗淡下来,再也没了之前的生动鲜活,仿佛生命垂败。
东方白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可他根本就耐何不了这和尚。不管他使用什么攻击,都似乎落不到对方的身上!
气急之余,他又转而看向小麦。此时小麦身上正披着尊上的外衣,那可是一件防御法宝!尊上为何如此高看这个游魂!
他并不知道小麦是谁,自从被蛮古抽离出一心的身体之后,小麦便是以魂魄的形式存在,回归了本来的面貌。
也因此,东方白对这个陌生的游魂可谓是恨极了,却并不敢真正出手伤她,毕竟那是尊上拼了一切都要救下来的存在。他再怎么恨她害了尊上,也做不出违背尊上意愿的事情。
小麦心急如焚,看着九离即将被封印,她只想阻止这一切。她知道诛妖大阵最后意味着什么,身死道消。
她承受不起这种牺牲,也不愿意他有这样的结局。
小麦不希望自己死,但也同样不希望九离为她做到这个地步。他为她做得太多,其中蕴含着太多的情感,太过沉重。
她必须让空海停下来!她必须救他出来!
“师父,我就求你这一件事情,出家人不是最慈悲为怀吗?九离他不是恶妖,是他救了我,求求你放过他吧!”小麦跪在了空海的身前,哭着求道。
她生长于后世,那是个提倡平等的年代。除了去寺庙里去教堂里,人们从来不需要刻意跪拜谁,小麦骨子里也没有下跪的习惯。
双膝跪地,便是放弃尊严,低入尘埃。
可是她现在只想救九离,为了救他,下跪磕头都无所谓!
可是回应她的,依旧是空海的平静与沉默。
大阵已进入尾声,不消片刻,便会完成封印。
小麦跪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却无能为力。地上的手攥紧成拳,用力到骨节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