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似乎很是贪嘴,总也来者不拒,给多少就吃多少。温长岭觉得他这样子很可爱,于是每天兜里带的东西越来越多。
他一直都想要一个弟弟,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想一直想到了15岁。可惜母亲过世得早,父亲又整日忙厂里的事,他的整个童年都是一个人度过的。
如果有个弟弟就好了。他看着身边嘎巴嘎巴嚼饼干的男孩,心里头暖烘烘的。
然后有一天,他突然就看到了对方领子底下的伤。
“怎么回事?谁打你了?”
“哥哥。“
“哥哥?“
“不是亲的。“
温长岭立刻就明白过来,沉默良久之后叹了口气:“如果是亲的,怎么着也不至于这样。“
“亲哥哥,是什么样的呢?“祝南疆问。
“亲哥哥会对你好,给你买好吃的,陪你玩。“
“跟你一样?“
“对,跟我一样。“
天色暗了。温长岭跟往常一样起身抖抖裤管:“我回家了,明天见。”
祝南疆垂头坐着不动,也不说话。
温长岭下了石阶之后觉得有些古怪,于是又回头看他:“你也该回家了。“
依旧没有反应。
“要我陪你走么?“
“……哥哥,你带我走吧!“
“南疆?“温长岭诧异地看着他站起来,脚高脚低地一路走下石阶:”南疆,你的腿怎么了?“
“我怕。“
“是你哥干的?“
“我不想回家。“
“好,好……不想回就不回。“温长岭上前捉住他的一只手腕,“告诉我,你的腿怎么了?“
“走路的时候摔的。”
“自己摔的?“
“嗯。”
温长岭觉得南疆没有讲真话,但既然他不肯说,自己也不好多问。
背过身去蹲下,他将把书包挪到胸前:“来,我背你,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祝南疆出神似的立在原地不动,片刻过后倾身用胳膊轻轻圈住他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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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长岭将他一路背到了宝山路北段的自己家中。
温成儒还在厂子里没有回来,家中只有刘妈在准备晚饭,看见温长岭带了个陌生孩子回来也不见怪。
“少爷这么晚回家,果然又是在外头胡闹。”
“我的朋友……“温长岭含糊其辞地应了一句,牵着祝南疆进了院子。
他平常就喜欢跟左邻右舍的弟弟妹妹玩耍,没少把人往家里招待,职工家的小孩也都认得他。因此刘妈只是远远看了两人几眼,就又接着洗菜去了:“别耽误人家吃晚饭!“
温长岭将祝南疆带进卧房,又去客厅给他冲了碗藕粉。
他那衣服实在是太脏了,不好意思沾着床或者软皮垫子,就很自觉地寻了个小板凳坐着。温长岭看着觉得可怜,但也确实担心留下污迹受父亲责怪,因此只好由着他去。
“塾里的老师不管管?这个样子下去怎么行?”
小心翼翼地卷起祝南疆的裤管,他想看看他脚上伤得如何,却也看不出什么名堂。细瘦的脚踝在踝关节处略有些肿胀,皮肤雪白,只有伤处红了一块。
“他经常这么打你?”
“我自己不当心摔的。”
“那脖子上的伤呢?”
“他偶尔会生气。”
“一会儿我送你回家,跟他谈谈怎么样?哪有当哥哥的这么打弟弟?”
“别!“祝南疆叫了一声,同时用力抽回伤腿,“只是偶尔……才生气。“
温长岭不说话了。
他说要老师管管,要跟哥哥谈谈,只是一时冲动说说罢了。他并不知道这种时候应该做些什么,他自己也不过还是个少年。
他能做的,只是每天在放学路上给他捎点吃的,跟他说说话。
“你先吃藕粉,我去给你拿些糖,昨天爸爸刚买的花生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