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常山找不到,连累付南星现在还人事不知,两头都顾不上,自己还即将葬身荒原,钟篱六神无主跌坐下来,只觉目前阵阵虚影。
虚影中,已然出现狼影,在马前行疾如飞,身旁更有几道绿光一闪而过,眨眼就跃到了前方更远处。
钟篱撑起身,惊惶道:“这是……要堵截?”
江无月一手紧持缰绳,一手掐住指诀:“不是。他们现在在引路了。”
钟篱留意到了江无月的手势,尤想起申阳洞外的那些蜂群,遂明白过来,叹服着世间竟有此等妙趣的术法:“原来这就是你说的办法。”
江无月点头道:“陆医士若是从草原经过,这里的动物不会注意不到他们。”
钟篱转念大惊:“那他们……会不会被……”
“没有……”江无月道,“我问过了,那妖怪怨气太重,狼群根本没靠近他们。”
“你问……”钟篱错愕地看着江无月,“你问谁了?”
江无月淡道:“问狼……”
这时,狼群突然刹顿前足停了下来,头狼猛一回头,目中狠厉,领着群狼就朝马车奔袭而来。
江无月脸色一变,豁然站起,目光紧紧锁住头狼,薄唇频动。
钟篱听不见她在念什么,只是看见狼群渐渐静默,回身又往前方跑去。
江无月稍稍松了口气,眼睛却开始顾视着四周。
果然不多时,远处就出现了一个怪异的影子。那影子出现以后,却只在前方立住。
江无月扶了扶背上的布包,跟着狼群朝影子的方向急速驰去。
待离近了,才看清那是个白辫老太,头上缠着棉布头巾,绿袍毡靴,一身胡人打扮,身下骑着只肥大的黄羊。
狼群趴伏在地,江无月也驱马停了下来,警备地望着她。
老太太背着月光,望不清神情,肥羊想是站久了,居然低头默默吃起草来。
在深夜的旷野之中,这情景尤让人生出一种诡异的祥和感来。
双方持续着寂静,只有鬓发依着草原悠风在拂动。
江无月心中多有猜测,却又顾虑甚多,不便发问。只不知那老太太是否也如此般顾虑。耳边忽有游儿的声音:这大肥羊怎的大半夜不睡觉?
钟篱见二人皆是静默,只想也不可就这般站到天亮吧,正欲启齿询问,就听到江无月开了口:“这大肥羊怎的大半夜不睡觉?”
钟篱瞪大了双眼看着江无月,因为她完全没听懂――因为江无月说的是巫语。
只见那老太周身一颤,也回了江无月一句叫钟篱听不懂的话。
两人你来我往,钟篱左右看着,着实没听过这是哪里的话,只知道江无月神色变了几变,老太语调时激时沉。
末了,老太点了点头,退让到一旁。头狼重新站起,拔地朝前飞奔。江无月扬手挥鞭驭马,紧跟了上去。
“刚刚……发生了什么……”钟篱着实有些好奇起来,付南星是怎么结交到这么奇异的朋友的。
江无月道:“这些狼是那青木婆婆驯养的,我刚和她说了来意,她同意让头狼带我们去找人了。”
“可……你们说的是哪族语言?”
江无月想了想,胡乱说道:“是狼语,狼能听懂。”
钟篱听她不愿以实相告,也无心疑她,只叹道:“实在是我长居山中,不知这世间奇妙――幸而此次你们一道来了,否则,真不知……”
“篱姐姐,你还是多休息,我们还有不短的路要走,而且――”
江无月对陆常山实有歉意,当日受了他药,却未细觉出异样,“我们要去往阴山至阴之地,你若是身子太差,恐怕你在那撑不了多久。”
土默川上,有一长河,延展开来,截断南北。河上有一寻常木桥,头狼到了桥头附近,抖身急急停了下来,再不往前,只呲牙紧紧盯着河面。
江无月跳下车来,将河桥细细看过。
钟篱随了过来,却看不出有何异样:“这桥有什么问题么?”
江无月道:“不是桥,是河有问题。河的上空有些或点或线的浊物正在往上飘浮。”
“那是什么?”
江无月弯身捡了地上一块石头,朝河面掷去。石头尚临河面上空,就听到一声闷响,石头碎成几块落入水中。
江无月锁扣了眉:“是鬼弹……”
“鬼弹是何物?”
“相传禁水之上,有毒气,气中有恶物,不见其形,俗称「鬼弹」。投以木石则碎断;人若渡河,亲肤则全身生疮溃烂,鼻闻之则即死。
每年有特定的一段时间出现和消失。我们来的不是时候,正赶上它起毒。”
钟篱张眼细探:“我为何见不到你所说那些线状浊物?”
江无月道:“世人即是见不到,才以为其无形。实则是那些小虫口含沙粒,见有物来就对其射出。
所以即便服了避瘴丸,闭气而入,也不知有微小沙粒打入体内,故而拿它无法,皆避而远之。”
“这么说,只要处理掉这些小虫就可以了是么?”
“可以这么说――”江无月忖度道,“不过这些小虫本身就散着毒气,且此毒气罩下,任何符纸术法都入不得内,除非……”
“除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