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臻驱马路过市集之时耳中不时的飘进百姓的议论之声,皆是在讨论须翊国的陛下,他的父皇十日前所宣布的昭令。
“乾先生教导太子多年,劳苦功高,遂加封太傅一职,赐婚于孟府二小姐孟氏舒窈,半月后完婚。”
萧臻自南境城一路往北直至皇城,听见的最多的话便是夸赞乾太傅教导出了一个好太子,如今太傅之位实属应得,陛下赐婚更是厚爱。
萧臻几乎要疯了。
什么太傅!什么赐婚!!什么厚爱!!!
萧臻入宫后径直去了勤政殿。萧启安正在批阅奏折便听见殿外传来的声音,还不待他发话萧臻便大踏步的走了进来。
“你为什么要给他赐婚?”
听着萧臻那疲惫又僵硬的声音,萧启安抬头看着殿中站着的人,他的儿子。
萧臻几日奔波又未曾洗漱换衣,一身衣服几乎快看不出原色,脸上虽是干净的,却明显的有了胡茬和眼睑下的青影,整个人显得异常的憔悴。
“得到消息就赶回来了吧?若是没有记错,朕并没有将赐婚的圣旨发往南镜。”萧启安扬眉道。
萧臻抿了抿干裂的唇没有说话。不过他现在的样子已经能很好的回答萧启安这个问题了。
最后萧臻冷笑一声冷硬的看着自己的父亲,道:“老师大婚,我这个学生难道不该回来?父皇,这么简单的处事之道,如今您都不懂了么?”
萧启安紧蹙着眉,半晌冷笑着道:“不懂的,怕是太子吧!问朕为什么?看看你如今的这副样子就该知道是为什么!”
萧臻抬头死死的盯着稳坐在龙案后的萧启安。
“怎么?还要朕说的更清楚一些吗?还是你想说这是你的事情朕管不着!?”萧启安面无表情冷淡的道。
“你是朕的儿子!是这须翊国的太子!是未来的帝王!你要搞清楚,你到底有没有这个任性的资格!”
萧臻看着萧启安面色冷淡的说出这一句句的近乎诛心的话,深吸一口气道:“正因为我是太子,是这须翊未来的帝王,我才有这个资格任性!身为君王,保百姓安居乐业,衣食无忧,那我又为何非要为了那所谓的延绵子嗣权位相传而抛弃我所爱之人!”
“爱?”萧启安嗤笑一声,道:“你懂什么是爱吗?你自小与那乾煜一同住在东宫长大,那就是爱吗?你拿什么来证明你心里爱的就是他乾煜!?又怎知你就非他不可了!”
萧臻看着萧启安轻而重的道:“无需证明,我很确定我爱的是他,也只是他!”
萧臻顿了顿,一字一顿的道:“非―他―不―可!”
“荒唐!!!”
萧启安忍无可忍的拍案而起。“你说是就是了?那你能确定他爱的是你吗?你不过是一介凡人,哪怕贵为天子又能如何?一生多不过百年光阴,你死后呢?让他如何?随你而去?还是去找那所谓的转世!?历代君王,有谁是和一个男人厮守一生的!”
“更何况还是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男人!”
萧臻几乎是震惊的看着萧启安,他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已经知道了乾煜的真实身份。
萧臻红着眼与萧启安对视着道:“妖又如何?人又如何?哪怕他是只厉鬼,我也认定他了。”
在萧启安不可思议的眼神下他接着道:“待我死后,他若愿意随我而去我自是欢喜,若是寻找我的转世,那我就在下辈子等着他。”
萧臻被关在了东宫的书阁中,那日萧启安震怒,下令他不得踏出书阁半步,将书阁中的为人处事,为君之论,为子之行的书通通的抄写一遍。
萧臻看着眼前书案上高高的三大摞书有些无语。
他老爹这是在说他不配为人,不配为人子更不配为君么?
萧臻偏头看着窗外的月色,这已经是第三日了,他这几日除了三餐时来送饭的林嬷嬷一个人也没有见。
更没有见到过乾煜...
其实以乾煜的本事他若是想入在这书阁也没人会知道,可他就是没有来,甚至都没有见过萧臻一面。
萧臻有些落寂,这就好像是一个人的全力奔赴付出所有挣得几乎头破血流力竭而亡,可另一人却毫无反应一般。
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容易胡思乱想的,哪怕是面对着面前堆积如山的书籍也还是不能静心。
萧臻看着手里被自己把玩得透润的玉箫,整个人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
不知多少次将玉箫放在了唇边,可都没有下定决心的吹响它。
倘若乾煜想见自己,也不必自己吹箫吧……
第四日子时,宫中人声鼎沸,萧臻本以为是明日便是大婚,所以才格外的吵闹。
萧臻起身开门便冲了出去,他径直往山下跑,甚至用上了轻功。
方才他听见了各种声音,其中兵器相交的声音最为明显,其实他也不知道有没有事,可萧臻却突然觉得心若鼓擂,跳的他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他方才在半山腰看见未央宫灯火通明,萧臻在屋顶上急掠而过,向着未央宫的方向而去。
“这天下很快就要改姓了,你们萧家霸着这天下近百年,脚下踩着多少人的尸骨,那皇位就是尸山血海堆积而来的!这皇城这脚下,踩着的都是那些为皇位而牺牲的无数冤魂!!!”
一个被箭刺中胸口的女人跪坐在地上用自己最后的力气嘶厉的吼道,犹如一只濒死却还努力的挥舞着自己的毒刺的蝎子!
萧臻落地后看着那个全是是血的女人,那女人眼神有些涣散,却在看清萧臻的那一刻古怪又尖利的笑了起来。
“萧家的人,注定不得善终,不得好死!!哈哈哈哈……你很快也会下去给那些人赔罪了!你,你的父皇,都要下去!哈哈哈哈……”
那人近乎疯癫的笑着道,最后她的眼神看向了未央宫的寝殿门口站着的一个人,眼里好像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最终一切都归于死寂。
她看着的那人是萧远,而这个被一箭穿心的女人便是萧远的生母静妃赵静娈。
萧臻没有说话只是抬脚往未央宫的寝殿而去。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