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周六,华尔道夫,礼宴厅,你来不来?”王婷婷细数过往,“说起来,咱们这帮人也好久没聚了吧?要是不来,可就是你不给我面子了。”
林朝阳翻了翻下周的课表,好在是周末,他全天都没什么安排。
“看情况吧,我那天有点忙。”林朝阳翻过日历,静静等待王婷婷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对方默了几秒,果不其然道:“那个......英达也会去。”
林朝阳说:“那不挺好。”
“好吗?”王婷婷突然小心起来:“我怕你们......”
“没有的事。”林朝阳捏紧电话,嘴角向下一沉,说:“英达回国,我心里也很高兴呢。”
王婷婷说:“想当年,你们爱得那么轰轰烈烈,整个学校都知道你俩的事,不想这么多年,你还是对他那么好,心里居然还有他,不愧是被我喜欢过的男人。”
林朝阳说:“快别说了,这种话我不爱听。”
“啊,对不起。”女孩立马道歉:“我口无遮拦惯了,不该说什么喜欢过你之类的,你别介意。”
“我不是说这个。”林朝阳直起身子,将笔筒摆正,郑重其事道:“我是说轰轰烈烈。”
谁要跟李英达轰轰烈烈?
白日做梦!
☆、醉酒
外滩一到黄金周,人流量比平时多出十几倍不止。林朝阳没有开车的习惯,会开但并不喜欢。
当他从乌烟瘴气的Uber上下来时,袖子还被栏杆上的钩子给刮了道口子。
他全程小心,将小口子尽力遮住。可无论他怎么遮,还是止不住地烦。
李英达晚他半小时来。
礼宴厅里响起华美交响乐,王婷婷即兴演唱了一段巴赫。她大学主修西方音乐,在青浦歌舞剧院唱女高,是一枚不可多得的才女。
林朝阳闭上眼,听得入迷,女人歌声如柔纱,抚得他有些困意。
昏梦里,大厅透出一点点光。一阵脚步声越发凑近。
林朝阳吸了吸鼻,闻到一股冷冽气息。他认得,那是三宅一生的永恒之水,李英达最爱用的一款香。
“抱歉,路上堵车。”男人连连鞠躬,额头上的汗珠连成一片。
林朝阳向内坐了一点,不想对方毫不客气,一屁股贴到了他旁边,与他肩并着肩。
“英达,你也太够意思了。”唱完一曲的王婷婷端着红酒杯走过来,宴会厅里闹哄哄一片,其余人聊得尽兴。
李英达一人一份礼物递出去,林朝阳尽收眼底,只暗想道:美国待了几年,本事学到不少,为人处世是越来越周到了。
可惜十多份礼物里,没有一份是给自己的,也是真薄情。
男人眉头一垮,听得旁边人一声“哇塞”,王婷婷从牛皮纸袋里抽出一个礼盒,原是李英达出手阔绰,每个礼盒里都躺着一只CK钻表。
“不愧是要拿普利策奖的人。”王婷婷笑得合不拢嘴,“我李哥一出手,那就是财阀之子的派头,我们这些老同学,跟着沾沾光就已经很满足了。”
李英达甩了甩刘海,顾盼生姿地说:“一些小小心意,大家不要嫌弃。”说着起身端起香槟,一一回敬,表面功夫做得十足周到。
林朝阳说:“李升说他快到了,我去外面接他。”
李英达问,“哪个李升?”说话归说话,他头也没抬,只顾喝酒。
“能是哪个李升?”王婷婷被逗乐了,心无旁骛:“咱们可亲可敬的老班长呗。”
其余人哈哈哈一片。
林朝阳拿起手机走了出去。
夜幕下的外滩,光华璀璨,黄浦江面上波光闪烁。林朝阳站在风口,来回地踱,其实李升的飞机远在一小时后降落,他单纯只想找个借口出来吹风。
没想到李英达也跟了出来,身边没跟人。
“若论夜色,还是泾川的好看。”李英达跳上防护栏,一手撑在栏杆上,一手举着半杯纯金色的香槟。
林朝阳下意识护在他身边,不为别的,他怕某人掉下去。他负不起这责。
李英达紧了紧衣裳,感叹了句:“好冷啊。”
林朝阳说:“没事,幸好我穿得多。”
李英达又说:“你果然不喜欢我了,从前我说冷,就算大雪天你也会脱下衣服给我披上。”
男人的眼里毫无情绪,沉默半晌,他扭过头,望着泡沫翻滚的黄浦江道:“英达,你不该回来的。”
王婷婷来叫人,说是餐前冷菜上得差不多了,同学们等着开饭。林朝阳见状想走人,不想被李英达拽住,自己又被拖回到阴影里。
“你什么意思?”李英达有些生气,他生气时像撒娇,林朝阳看着,反倒有些暗戳戳的赏心悦目,“什么叫我不该回来?上海又不是只有你,我回来了,大可以是为了工作。”
林朝阳说:“你校区就在普林斯顿市,base定在费城和纽约对你来说都不算费事。何苦千里迢迢回上海?何况北京广州深圳香港,哪里传媒不好做?国内城市那么多,你偏偏来上海,难道不是给彼此找不痛快?”
话没说完,男人旋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