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李英达。”这是他在群里的第一句话。
底下附和声如浪。
林朝阳盯着手机屏,输入“欢迎”,似乎不够特别,又回撤删掉,打上一句“英达你好,欢迎回国”。
好像又显得过于热情。
不然试试表情包?男人点开收藏列表,他不怎么网聊,平日里收藏的表情包不多。
好在他可以复制,在群里挑了个最顺眼的二哈吐舌的表情,跟着刷屏大军,发了出去。
一秒,两秒。
没有回复。
五秒,十秒。
还是没回。
男人略有些躁,起身喝了杯水,拉开窗帘,将阳台上的多肉搬到离阳光更近的地方。
他再次回到床前,扫了眼群消息,英达在下面撒起红包,一个同学一个同学地艾特过去,表示感谢。
感谢队列里,唯独没有自己。
男人莫名有一丢丢沮丧。
他果然只是玩家,昨天在台里,洗手间的镜子前,他那些暧昧话术,不过只是久别重逢后的一时兴起。
其实哪有什么破镜重圆的爱情?自己又在期待些什么?
傻子,林朝阳是傻子。李英达说得没错,自己和以前一样,还是那么傻乎乎的。任人嬉闹,任人游戏。
男人简单洗漱后,换了身衣服,今天有节大课,他得提前到校。
对着镜子,他打开了腕表盒。盒子里码放着十多只银光熠熠的男士腕表。
它们来自不同国家,不同工匠,但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每只表的表带上,都刻着LIN。
男人指尖一一掠过表盘,中途越过宝格丽镜蓝,没有停住。
林朝阳埋头想了一会儿,最终拎起一只卡地亚的Ballon bleu,扣在手腕上。
发胶喷了两下,他整装出门。
课时一小时半,林朝阳惯例在结课前,下发下一节课需要用到的教辅。
他双手抱胸,一一清点着今天的到课人数,也是奇怪,足足比往日多出了一倍。
蕨类学讲义进程过半,在生物系并不算热门课程。往常能来二十个人就已经算不错,今天数了三遍,居然有六十多号人听课,签到率逼近九十。这让他有些意外。
课后林朝阳协同几位学生,整理多余讲义,手机响了。
来电是李升,高中时的老班长,出了名的老好人,如今在浙大竺可桢念巴德年医学班,两年前刚去了爱尔兰,做一个学科交换项目。
两人联系不怎么频繁,但还算关系不错,李升是林朝阳这些年唯一还保持联系的高中同学,他本不爱在人际交往上多下苦功。
“朝阳,”对面的声音相比从前更见低沉,耳机里听有些涩,“听说英达回国了。”
“嗯。”男人摁动Airpods,头也不抬,埋头理着资料,“我已经知道了,还见了一面。”
“这么快的吗?”对面难掩忧心,口气无端沉重几分,“你......”
“我很好啊。”林朝阳微微带笑,接过学生理好的资料,将两沓合为一沓,放进文件夹里。
李升说:“我没想到他还能回来,我以为,这辈子你们都不会再见到彼此了。”
林朝阳拿起文件夹,夹在腋下,跟学生一一告别后,走到廊下,方说:“当初是他先放的狠话,说要走的人也是他,我尊重他的一切决定。”
“包括这次他回来吗?”李升的口气更严肃了,“他这次回上海,明眼人都知道是为了谁,只是大伙都不乐意说破。”
林朝阳一脸恬静:“想听真话吗?”
李升默然。
“真话就是,”男人扶额,抽出一口闷在胸口许久的气,“我真的不知道拿他怎么办。”
“或许把话说开就好了。”李升语气突柔,云里雾里的,像一道风:“我看群里说,王婷婷在组织欢迎会,刚好我下周飞北京,如果有空,我就打个飞的赶过去。”
林朝阳略微欣慰,“你来我自然是高兴的。”
他顿了两三秒,伸出手,空中有雨落下。
“至于英达,我想......”男人将手伸回,捏紧掌心:“我还是不要再跟他发生什么牵扯了。”
前脚刚挂完李升电话,王婷婷又马不停蹄地打了进来。
林朝阳接起,对面一阵刺耳欢呼声。
“林大帅哥!你的老情人回来啦!你怎么不表示表示。”
她一如既往地喜欢咋呼,像颗地雷。
林朝阳掐着眉心,坐回到办公桌前,两腿搭在桌子上,漫不经心:“我已经看到群消息了,替我向他转告一句,回国快乐。”
马婷婷说:“你怎么不自己说?”
林朝阳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