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飨桑 第29章

飨桑 沧海一鼠 3789 2021-08-02 08:13

  穆小午像拎着一只小狗一般将闫予池还在挣扎的魂魄提起,轻轻在半空中一晃,嘴角咧出一个诡异的笑,眼珠子却悠悠一转,映出一抹难掩的光彩,“被天火焚烧,疼总归是疼的,忍着些吧。”

   “天火?”赵仔迈眉心皱起,刚想再问,就看到穆小午的掌心中蓦地腾起一蓬火焰,赤红色的,焰顶蓝光闪动,虽然耀眼,却也同一般的火焰无异。

   “天火......”赵仔迈在心里将这两个字默念了一边,天火,就是这个样子吗?与此同时,他忽的又想起上次穆小午说的话:肉身死了,算不得真死,形魂俱散,欲恨尽消,这人才算是死透了。

   “子迈,穆姑娘她在说什么,为何我听不明白?”闫青城也看见了穆小午手心的火焰,心中惊诧不已。

   赵子迈知他看不到闫予池的魂魄,于是喟叹一声,俯身安慰道,“青城,你先歇一会儿,别说话,一会儿郎中就到了。”

   话刚说到这里,穆小午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眉毛微扬,唇边吐出一个子,“烧。”

   可是火焰只是晃动了两下,稍稍朝上窜出几寸,便又恢复了原状,在她手掌上懒洋洋摇曳着。闫予池的魂魄似乎也没感受到火焰的灼烧,未现出半点挣扎痛苦之状。

   穆小午脸上浮起一丝懊恼,她猛地晃了晃手,将眉头深深锁起,“怎地会烧不起来?睡了这么久,莫不是把看家的本领都丢了。”

   这种场合本应是悲怆和肃穆的,可赵仔迈却忽然有些想笑:这么个娇俏的姑娘,这么霸气的语调,却又配上这么个沮丧懊恼有点像小孩子的神情,实在是世间最不合适又最古怪的组合。

   可是下一个瞬间,赵仔迈脸上的笑意却忽然消失了,他两眼一瞪,大声冲穆小午喊道,“小心。”

   穆小午被的他声音唬了一跳,还未来得及反应,手腕处已传来一阵刺骨的寒凉,她低头,看到那只闫予池正死死咬住自己的大陵穴,将她的手腕咬出一排血印子来。

   她脸色一沉,顿感一股热气从脚底板腾地升起,直冲颅顶,恨不得穿透这身子飞腾出去。

   “烧。”她沉着脸低吼一声,将身体里的热浪传给掌心的火焰。火焰炸开了,一团火球从掌心升腾起来,将那闫予池围在中间。

   赵仔迈隐约看到,火球的中间几个尖顶,像宝塔似的,高耸入云,很是辉煌。

   “这是什么?”他隐约觉得这些尖顶有些面熟,好像在哪里看到过,然而还没容他细想,耳边就传来了一阵凄厉的叫声,宛如刺骨的寒风,一圈一圈绕着火球盘旋着。

   “啪”的一声,火球爆裂开了,火焰化成一丛丛细小的光束,慢慢升上天空,消散开来,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赵仔迈看向穆小午平摊的手掌,现在那上面什么都没有了,没有火,没有奇怪的尖顶,只有缱绻的掌纹,在她细白的掌心交叉、汇合。

  第四十二章 饿

   闫青城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火雨”中昏了过去,被宝田找来的人抬走诊治去了。赵子迈简单包扎伤口后留了下来,负责处理善后事宜。

   不过,在找到闫予池时,他却有些庆幸闫青城昏倒了,这样他至少不用直面那具没了头的尸体。

   闫予池的尸体被塞在棺材里,压在他父亲闫白霖的身上,父子俩就这么叠在一起,四条胳膊交叉着,像在拥抱着对方一般。

   穆瘸子朝棺材里看了一眼,忙砸着嘴走到一旁,嘟囔道,“天王老爷呀,杀人就杀人,何苦把尸体糟蹋成这般模样,这邪祟可够狠的啊。”

   穆小午没理他,只靠在棺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玩弄着辫稍,藏在笠帽下的眼睛闪闪发亮,似是在思忖着什么。俄顷,她朝一直注意观察着自己的赵子迈扫了一眼,嗤了一声道,“别光顾着看我,这东西至少死了有百余年了,说说看,它到底是个什么?”

   猛地被她这么一问,赵子迈没忍住打了个激灵,于是赶紧将红玉汤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讲与她听。

   听完后,穆小午还未发话,穆瘸子倒是先唏嘘了起来,“在一口瓮中被封了百年,身子骨还被仇人当成升官发财的踏脚石,怪不得这陶焕的怨气如此深重。如此看来,闫家这几个死得倒也不亏。”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忽然变直了,扭头盯住棺材,痴痴看了许久,方才挠了挠头,冲穆小午道,“神仙,这件事还真有些古怪。我第一次见那孩子的时候他昏迷不醒,俨然丢了魂儿的样子。所以我才用铜针为他绣魂,而铜针归来后,这孩子即刻就醒了,我当时还高兴来着,以为自己的功力又进益了,可现在看来,倒有可能是铜针将那邪祟绣到了这孩子的体内。”

   穆小午斜他一眼,“担心了?害怕闫氏一族是被你的莽撞害死的?”

   穆瘸子垂下头,嘴里不知咕哝了声什么。穆小午却冷笑一声,冲他骂道,“蠢材,若你能绣住它,我也当日也不至于受伤了。”

   穆瘸子明显松了口气,“这么说,那孩子被邪祟附体和我并无干系?”

   “只是凑巧了,邪祟附了他的身,需要一段时间适应将养,所以那孩子才像失了魂似的昏迷过去。而你,恰恰是在它即将苏醒的时候做法绣魂。”说到这里,她眼睛一转,脸上露出一个有些邪气的笑容来,“老头儿,既然如此,那你拿走的银子是不是可以退回来了?”

   穆瘸子被这话惊得一愣,旋即便嬉皮笑脸道,“咱们这不是回来帮他们捉邪祟来了吗?帮这么大的忙,银子岂还有退回去的道理呢?”说到这,他朝前方一个正准备搬运尸体的衙役摆了摆手,高声道,“小哥儿慢走,我来帮你一把,这尸体骨头都碎了,抬是抬不起来的,得一点点地铲......”

   言罢,他就急慌慌地走了过去,平日不利落的腿都麻利了许多。

   “这老头儿,恨不得把那点儿银子当命根子守着。”穆小午看着穆瘸子匆匆离去的背影,笑着骂了一句。

   换做常人,笑意多少能给脸孔添上几分生动来,可她脸上却皮动肉不动,脸皮与肌理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层,看起来僵硬诡异,甚是可怖。再加上那两只鬼火一般的瞳孔,愈发显得整张脸阴森骇人,让人不敢多瞧。

   赵子迈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犹豫思忖半晌,才终于说出了那句憋在心头许久的话来,“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一件事,闫青虽罪不容诛,但这些恶事都是他一人所为,难道他欠陶焕的都让闫家的后人来还吗?”

   听到这话,穆小午抬起头来,饶有兴趣地盯着赵子迈看了好大一会儿,似是想看到他心里似的。赵子迈被她盯得汗毛立起,正后悔自己多嘴,却忽然听到她腹中发出一阵悠长的肠鸣。

   穆小午拍拍肚皮,挑眉道,“因果报应之说我不通,现下我是饿得狠了,只想快些捉住那东西吞进肚子,赵公子,你倒说说看,它会躲在什么地方?”

   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车厢晃得厉害,这对两天滴米未进的襄贞而言,着实是一种煎熬。现在,她正用一只手捂着嘴巴,试图将阵阵呕意吞咽回去。

   “母亲,不舒服了吗?”坐在她身旁的嘉言体贴地递过去一个痰盂,“想吐的话就吐在这里面吧,不要憋着。”

   襄贞接过痰盂,冲着里面干呕了几声,可只吐出了几丝口水。胃中的那点食物早就消化光了,哪里还能吐得出来。

   “母亲,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你分分神,就没那么难受了。”嘉言看着被月光照亮的山路,路的两边,那些嶙峋的山石已经不知被山风磨砺了几千几万年,早已由锋利变得圆钝,它们都变了,自己呢,自己还是那个纯净得如一汪清水似的陶焕吗?

   “那天......是上元节......”他嘴唇翕动了几下,露出里面因为换牙而裸露的牙床。

   爹娘和姐姐天没暗就出去了看灯了,我因为要参加当年的乡试,所以就没出门,一个人在家温书。我还记得临走的时候,我叫住了姐姐,让她帮我带个花灯回来,鲤鱼花灯。

   那盏灯姐姐到死都留着,时不时拿出来擦一擦。可是,上面的颜色还是渐渐地褪了,本来亮红亮红的,后来却变成了白色,白色,还吉利什么呀,不就是给死人用的吗?

   爹娘和姐姐盼了我一辈子,到死都不能瞑目。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我也一直在盼着他们,隔着那道墙,隔着那只老瓮,我望眼欲穿,却永远都回不了家了。

   我化了,变成了一瓮红玉汤,一瓮救了无数人性命的神药。

  第四十三章 斋堂村

   母亲,第一次见到你时我高兴坏了,你长得几乎和姐姐一模一样,你们的手,都那么软,一点不像常年在地里干活的庄稼人的手掌。你们的眼睛,看着我时总是带着温柔的光亮,仿佛能照到我的心里。

   我太依恋这样的温柔了,经过了一百多年,我对它的想念每一天都在加深。所以我告诉自己,如果有一天能出来,我定会找到你,再也不与你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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