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肆意顿时慌了神,赶紧向前拉了他一把。
薛景恒眼中先是闪过一阵错愕,然后迅速转身,见那人还要再刺,他怕伤到崔肆意,急忙用右手将她推开,自己则用左手衣袖中的书卷,打下了那人手中的匕首,又顺势将他踹倒在地,一把扯下他脸上面纱。
“徐子进?”
“你认识啊?”
崔肆意见歹人已经被控制住了,又大摇大摆地走过来看热闹。
“是国子监的学生。”薛景恒面无表情道。
崔肆意围着那人转了两圈,神情疑惑:“薛司业是刨了你家祖坟还是抢了你的心上人?你何至于下此杀手?”
薛景恒的脸瞬间就黑了。
什么叫刨了别人家祖坟?
什么叫抢了别人的心上人?
虽然他知道崔肆意是在帮他问话,但这话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地上的徐子进倔强地扭过头去,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怨气。
“我马上就要被国子监清退、遣还原籍了,我家里父母年纪大了,靠着做点小买卖,供我读书不容易,要是他们知道我被国子监清退,肯定受不住的,这些都是因为他给我打了不及格,都是因为他,我明明已经好好求过他了……”
说着说着,竟还掉下泪儿来。
崔肆意凝眉,正色道:“我相信薛司业不会平白无故给你不及格的,你平日里都做了些什么?可有好好读书?”
“我我我……”徐子进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上个月初七,在朝和赌坊和人赌博,十一那日,在红袖招喝花酒,十四那日,在望南楼和人赛鸡,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薛景恒一字一句地说道,直说得那人满脸羞愧,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望南楼?赛鸡?”
崔肆意饶有兴致地看向他:“你押的小蜜蜂吗?”
小蜜蜂?
薛景恒一脸疑惑。
只见徐子进顿了一下,又立刻点了点头。
崔肆意敲了敲下巴,轻声道:“小蜜蜂中看不中用,比赛前喜欢炸毛,两个翅膀瞎扑扇,看着凶得厉害,实际上对方一来,它就怂了,我瞧着倒不如大铁牛来得稳重……”
薛景恒想到什么,想去拦,却见地上的人身子往后一仰,“咕咚”一声栽在地上,伸手去探,已经没了气息,看来是咬破舌下的毒囊,自尽了。
这时,听说薛景恒在街上遇刺的巡卫终于赶到,为首的京兆尹气喘吁吁,帽子都险些没戴好,可见来得十分慌张,等低头看见地上的情形,更是吓得差点儿没站稳,缓了好一会儿,才吩咐巡卫将尸体抬回衙门。
“薛大人受惊了。”
京兆尹一脸羞愧,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在自己管辖的范围内,让薛景恒遇刺了,这幸亏薛景恒没出什么事,否则他明天就可以回老家种田了。
待看见一旁的崔肆意,更是惊出一身冷汗,这位嚣张郡主没事在街上瞎晃什么!
她要是出了什么事,自己不仅官位保不住,怕是连田都没得种了。
他刚要上前行礼,就被崔肆意用眼神制止了。
天子脚下当官的,没有点儿眼力见儿哪行?
“我和丁大人一同回衙门录口供。”
薛景恒主动开了口,京兆尹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同为四品官,若是薛景恒借故拖延,他也不好强求,而他当然是希望此案越快解决越好。
两人商定好,就一同转身去了衙门。
至于崔肆意,即便没人邀请她,她也很自觉地跟了上去。
当然,京兆尹哪敢让她看那些血腥的东西?
所以到了衙门,实际上是薛景恒在内堂录口供,而她则在外堂喝茶,后来等得实在有些不耐烦,她便也扒拉开内堂围着的众人,挤了进去,不想正好瞧见仵作在扒徐子进尸体上的衣服,吓得连忙转身,却迎面碰上薛景恒。
“郡主知道怕就好。”
“我不是怕,我说了我喜欢你,所以只能看你一个人……”
崔肆意冲他甜甜一笑。
薛景恒眉角抽了抽:“衙门重地,请郡主慎言。”
“好,那一会儿出去再说。”
崔肆意表现得很是乖巧。
远处的京兆尹听不到他们谈话的具体内容,但观崔肆意的神情动作,断定两人关系匪浅,等他们不说话了,才上前道:“凶犯身上暂时没有什么发现,只能待下官禀报圣上后,再做调查了,今日辛苦郡主和薛大人了。”
“丁大人客气,只是除了皇伯父那里,今日我出现在街上之事,还请丁大人代为保密,否则我肯定又要被母妃骂了。”
崔肆意看向京兆尹。
“这是自然。”
京兆尹欣然应允,就是崔肆意不开这个口,他也不会傻到大肆宣扬此事,若是影响到了崔肆意的名声,赵王府说不定还要怪到他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