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接下来几日都怏怏的,尤其李舅母,简直是吃不下睡不着,几日就憔悴了许多。
家里也一下子冷清了许多,李昌那个大嗓门儿,又向来爱说爱笑,从来都是走到哪里,便把热闹带到哪里,他一出门,可不得人人都不习惯?
便是陆薇薇,也觉得各种不习惯。
上下学路上再没了人逗趣说笑,店里和家里也再看不到李昌的身影,表兄妹俩自打陆薇薇进城念书以来,日日待在一起的时间比家里任何人都长,还从没这样分开过,只盼表哥能早日平安归来吧!
陆薇薇想到这里,心中又是一叹,才强迫自己收了心,继续听起夫子讲课来。
好容易到了午间放学,她草草吃过饭,便去了谢令昭的教室找他。
谢令昭倒是仍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李澈的座位却仍是空着的,这便是陆薇薇连日不习惯与叹气的另一个原因了,李澈爹又病倒了,上次的好转好像只是昙花一现,李澈娘和李澈常年皱着的眉头还来不及彻底舒展开来,便又皱起了,还皱得比以前更紧了。
自然李澈的学也是没法儿再安心上了,日日不是迟到,就是早退,明明陆薇薇与他教室就在咫尺之间,两家住得也近,竟是再难得打上一个照面。
果然人不能长大,长成大人后,烦恼也太多了
“陆巍,你想什么呢?你来找我的吧?”谢令昭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打断了陆薇薇的思绪。
她忙回过神来,就见谢令昭已走到她面前了,“你站我们教室门口都站半天了,都拿奇怪的眼神看你呢,出什么事儿了不成?”
陆薇薇忙道:“没出什么事儿,就是想来找你说说话,你不会又要睡午觉,没时间跟我说话吧?你最近真的太奇怪了,我不找你,你就不找我,我找你你还几乎都有事儿,你不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所以有意在躲着我吧?”
谢令昭讪讪的,“我能做什么亏心事,我又干嘛要躲你,这不是天天念书太累了,总是睡不好,想着你事情又多,不想再给你添麻烦吗?行了,我们别站这儿了,去小竹林那边再说吧。”
两人遂去了后边的小竹林。
陆薇薇这才叹道:“还是以前日日上学放学都有表哥和澈表哥,还有你一起的日子快乐啊,大家说几句笑,斗几句嘴,感觉就到家到学里了,我真是从没觉得路上远过。现在是上学也只有我一个人,放学也只有我一个人,实在太冷清了,那路便跟怎么走也走不完似的,真希望明儿这样的日子就到头了,大家又过回以前的日子。”
谢令昭见她无精打采的,差点儿就脱口而出,以后上学放学他都跟她一起便是,那她就不会觉得孤单了。
话到嘴边,到底忍住了。
就现在他强迫自己有意躲着陆巍,已经夜夜做梦,时时走神,想的都是那些没脸告诉任何人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了,要再跟陆巍多待,还是单独待在一起,他肯定会做更过分的梦,更刷新自己下限的。
更可怕的是,万一他一个忍不住,对着陆巍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让陆巍连朋友都不肯跟他做,以后都不肯见他,不肯跟他说一句话了,他岂不是悔青肠子也迟了?
谢令昭只得干巴巴的道:“过些日子阿昌就回来了,等阿昌回来,李伯父好了,你们店里的生意也复原如初了,大家不就可以过回以前的日子了?”
陆薇薇满脸的低落,“可那也太久了,别说至少也得一两个月了,就是一两天,我都觉得自己熬不下去了。”
谢令昭见她整个人都跟一株蔫儿了的小白菜似的,再也忍不住脱口而出,“没事儿,以后我接送你上下学就是,路上有我陪你说话,管保你不会再觉得难熬。”
话没说话,已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
他怎么就这么管不住自己呢,真日日接送陆巍上下学,他的那啥病,还有好的希望吗?
第一百一一章 过继
无论谢令昭心里怎么懊悔,自己不该陆薇薇一蔫儿,他就立马忍不住,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到得下午放学时,他还是先去了陆薇薇的教室外等她。
两人一起出了县学,陆薇薇才笑着与谢令昭道:“你倒是守信。我不是说了,我经常放了学都要去店里,不用你陪我,我中午就只是有感而发,随口那么一说吗?不过今儿我不去店里,你可以跟我一起回去,正好在我们家吃晚饭。我娘昨儿还念叨,说你怎么都不去家里了,问我是不是跟你闹矛盾了呢。”
谢令昭懊恼归懊恼,心里却止不住的冒泡泡,脸上也不自觉已满是笑,简直能晃瞎人的眼,“你就算要去店里,也总要回家的,我既说了要接送你上下学,肯定要说到做到。”
顿了顿,“是好些日子不曾去给陆伯母问安,看望李伯父李伯母了,今儿少不得叨扰他们了。”
陆薇薇笑道:“你人虽好些日子没去我们家了,东西却没断过,不是这样吃的,就是那样补身体的。你今儿要是再不去,我娘就要骂我,肯定是我哪里得罪你了。”
“可见陆伯母心里很清楚,我从来都是被你欺负那一个。”
“才怪了,谁敢欺负你,你不欺负人就是好的了,毕竟某人可是当街就敢抽人的主儿。”
“咳,都过去的事了,陆巍你干嘛还提,我那时候年少无知嘛”
两人说着话儿,陆薇薇今儿总算不觉得回家的路漫长了。
如此进了村里,远远的就见李澈同了个陌生的中年男人迎面走来,陆薇薇忙与他打招呼,“澈表哥。”
李澈与中年男人很快走近了,也与陆薇薇打招呼,“巍表弟。这是成林大伯,你该叫舅舅的。”
陆薇薇明白过来,中年男人就是之前返乡的那位秀才族舅舅了,难怪着长衫,一副质彬彬的样子,忙行了个礼,“成林大舅舅,我是陆巍,早该去给您问安了,只一直不得闲,倒不想今儿碰巧遇上了。”
李成林微笑,“之前已见过你母亲和舅舅舅母,听阿澈也提过你几次,说你又聪明又勤奋,是县学里常年的头名,他拼尽全力都追不上,今儿一见,果然年少有为。我那儿有一些藏书,等得了闲,可以去看看。”
陆薇薇谢了他,“只要成林大舅舅不嫌我呱噪,我一定去拜访。”
又寒暄了几句,才彼此作了别。
陆薇薇方叹道:“这才几日不见呢,澈表哥怎么就瘦成这样了?照这样下去,他明年还能下场吗?他真的是我见过天赋最高、也最刻苦的人,可惜偏偏负累太重,不然将来肯定会飞很高。”
谢令昭对李澈始终不喜欢,自从他对陆薇薇有了非分之想后,便总觉得李澈看陆薇薇的目光实在不对劲儿,简直跟他是一样一样的。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自己存了那样的心思,便觉得人人都跟他一样。
对李澈便自然谈不上同情感慨什么的。
方才在陆薇薇与李澈说话,向李成林问安时,他也只是站在一边,没有丝毫上前打招呼的意思,还是那句话,不是随便谁,都有资格做他长辈的。
但眼下就他和陆薇薇两个人,他总不能不接陆薇薇的话,任她自说自话,只得道:“我见过天赋最高、最刻苦的人是陆巍你,明年你一定能高中的。至于别人,咳,你要实在心里不舒服,我借你一些银子,你再借给他也就是了。”
陆薇薇却是摇头,“澈表哥不会借的,之前我舅舅没出事儿,我们店里没遇到危机之前,他都轻易不肯借了,如今自然更不肯借了。算了,我回头再想想旁的法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