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抑郁症一直是妈妈心里的一根刺,不想让她知道,宁愿自己背黑锅。
崔缨兮总是这样,自认为作为妻子, 作为母亲, 付出的并不比林间路少,甚至更多。当初为了照顾林间路的心情, 坚持不离婚;后来又为了林呢喃, 辞去歌舞团的工作, 陪她一起来了帝都。然而,却没人领情。所以, 她也很委屈。
可是,她似乎从来没想过,这样的“为了你好”林呢喃并不需要, 她宁可自己的妈妈能像爸爸那样,把她当成朋友,平等交流,听听她的想法,理解她的诉求。
给予与需要的偏差,造就了一对各自委屈的母女。
“哥哥,你要有时间的话,再陪我去一次厦门吧。我想把病治好了,彻底治好。”林呢喃说。
“有时间,一直有。”顾羽毫不犹豫。
林间路的死是林呢喃心里最大的结,如今知道了真相,这个结已经开始松动了。
再见黎老师,她彻底打开了自己,谈避不开的原生家庭,谈单纯中夹杂着酸涩的童年,谈对父亲的自责,谈对爱情的顾虑……
黎老师更多时候扮演的是倾听者的角色,不会说教,也没有摆出条条框框的建议,只专注地听着,林呢喃便觉得自己是被尊重的,愿意继续说下去。
愿意诉说,敢于把自己剖开给别人看,往往是自愈的第一步。
这次问诊,黎老师只给了一条建议。
“李玫瑾教授在节目上说,人的心情和身体一样,需要不同的‘营养’。就像我们每天要吃不同的食物身体才能健康,心情也是这样。”
“不能一天到晚窝在床上,也不能连续看十几个小时电影,其余都不做。你要让自己习惯每天至少做三件事,最好在不同的地点。比如,看看电影,散散步,和朋友约个下午茶……”
顾羽奉为金科玉律。
凡是有可能让林呢喃好起来的尝试,他都愿意执行。
午后书店“心晴专区”的书已经被他搬空了,林呢喃休息的时候,他就打着小夜灯划重点,并且拍照截图存进备忘录,有空的时候就温习。
手机内存被挤爆,干脆买了一整年的扩容包。
用午后的话说,他已经是半个专家了。
《少年时》被送去过审,顾羽和公司正式走起解约流程,没有其他通告,有大把时间赖在家属院陪伴加监督林呢喃。
起初林呢喃表现很好,严格按照黎老师说的,每天看看电影,散散步,喝喝下午茶。
还和顾羽约定好,如果哪天自己偷懒了,顾羽就要担任“锦衣卫”,强制她执行。
比如现在。
“今天想做什么?”
顾羽前脚把人从床上拽起来,后脚就开始安排一整天的计划。
他和木清扬的区别就在这里。
木清扬对林呢喃总是呵护备至,时时刻刻照顾着她的心情,说话措辞都是小心翼翼。
顾羽则不然,私底下心疼得不行,当着林呢喃的面却从来不把她当病人,该宠宠,该强势也会强势。
这和亲疏远近无关,只是相处模式不同。也只有顾羽这样的,才能管住林呢喃,和顾羽相处的状态,也是林呢喃最真实、最放松的状态。
尽管,有时候气得想咬他。
“就在家睡觉,什么都不干。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天快亮了才睡着。”林呢喃趴在沙发上,软软地耍赖。
顾羽不为所动,“不行,黎老师说了,每天至少做三件事。”
“那就睡觉,看电影,看帅哥。”林呢喃讨好地朝他抛了个媚眼。
顾羽并没有被贿赂到,毫不留情地强调:“不同地点的三件事。”
“床上,沙发上,地毯上,不同地点。”林呢喃狡辩。
“成,既然有人言而无信,我就不客气地行使‘锦衣卫’的权利了。”
顾羽扭了扭脖子,转了转手腕,把人往胳膊下一夹,明晃晃一个大美人,就这么被他像个洋娃娃似的夹出了门。
满楼道都是林呢喃刻意压低的求饶声:“我错了,哥,哥哥,放我下来,咱别丢人成不成?”
“晚了。”顾羽向来不会心软。
直到下了楼,一路走到停车场,赶在林呢喃彻底炸毛的前一秒,顾羽精准地把人塞进副驾驶。
林呢喃恼他,气哼哼地爬到后座,顾羽又把人给拎回来,扣上安全带。
林呢喃到底没忍住,一口给他咬了个腕表。
“嗯,牙口不错。”顾羽美滋滋地拍下来,发了个朋友圈。
小伙伴们挨个点赞。
就连许淼都来凑热闹,在底下评论:“女大不中留。”――许淼的微信是顾羽主动加的,美其名曰,打入闺蜜圈。
林呢喃默默自闭。
对于“万年宅”来说,最欣喜的时刻莫过于对方主动取消约会计划,最艰难的往往是出门的那一瞬间。
一旦跨出房门,看到房子外面的蓝天绿树、阳光和微风,也会很开心。
他们会比天天走在大街上的人更善于发现日常生活中的美,比如锈迹斑斑的铁栅上挂的一把青铜锁,比如石阶阴影处悄悄生长的一簇青苔,再比如流浪猫毛绒绒的头顶长的三个圈……
这些小小的发现,足以温暖她们的心。
“去看话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