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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花使的小婢女 第39章

探花使的小婢女 蜜煎梅子 2668 2021-07-22 07:49

  顾蓁见此场面,心中一紧,犹如早上在迷蒙中起床,被清香扑了一面,顿时清醒了。立马转了眼睛,随段景思朝外面瞧去。

  此时已是十一月了,冷风一阵寒过一阵,松园里许多树的叶子黄了落了,唯有正中那棵最大最老的松树,犹自绿油油的,未有任何被寒冷凌虐的痕迹。

  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如松似柏,大概是他们段家的立身之本吧。

  “好一个不坠青云之志!就不知世上竟有自己往青云上去,却将别人踩死在泥淖之中这样的理。”一声带着怒气的质问,打破了二人的沉思。

  段景纯将一张纸拍在桌子上:“段景思,你的手未免也伸得太长了!”

  桌子余颤未停,纸页也颤颤巍巍。顾蓁抬眼看去,大喇喇“休书”两个字,铁画银钩般,正是段景思的笔迹。她有些吃惊。

  她虽不知道那夜在南月楼他们密谈了些什么,但后来听说芸香失踪,联系琵琶乡的事情,大概能猜到芸香大概来路不简单。

  芸香有问题,王氏也多少不会清白。顾蓁早知道段景思不会放过她,却没想到,他会这样决然,直接以柳氏的名义写了休书去。

  “七出之首,不顺父母。王氏为敛钱财,多次来松园要挟母亲。此等妇人,早日休了,家宅安宁。”段景思面色平静,说得一派淡然。

  段景纯最是厌恶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一个家宅安宁,段景思,王梅自来柔弱,被你逼迫宁愿服毒自戕,你的家宅安宁便是要对方的性命?”

  段景思与顾蓁两人均吃了一惊,王氏在他们面前何等势利市侩,怎么可能服毒?

  “既然是母亲的名义,那我去静慈堂问问,前尘往事母亲可真的全忘了吗?还是说她日日吃斋念佛,念成了这样一颗狠厉的心?”

  “你敢!”段景思声冷似冰裂。

  “你敢将休书送到我屋子里,我有什么不敢的?”

  一青一白,一挺拔如松,一清雅似竹,两兄弟却四目相对,火星四溅,都含了拒不退让的固执。朝阳为云层遮蔽,天色陡然间暗了下来,愈显得屋里气氛压抑。

  顾蓁呵呵笑了两声,如死水里掉进块小石,打破了凝重气息:“三爷别动气,老夫人前日头风犯了,正歇着,万万不可打搅了她老人家休息。”

  段景纯眼角瞥见,冷哼一声,率先坐了下去。

  “我早说了,我们既然搬了出去,自然是井水不犯河水,你何必要搅得大家都不安宁?

  段景思面色沉郁,却不并作答。顾蓁急道:“哪里是二爷搅得大家不安宁,明明是芸香和三夫人在琵琶乡里设计谋害我们。”

  段景纯皱眉:“胡说,王梅心思纯良,如何会设计害人?”

  段景思面色沉静。

  段景纯却从又从中看出了不屑,段景思一直反对他去勾栏,更看不起王梅的出身。越是这样,他就偏要给王梅出头,存心找段景思的不痛快。

  他又要怒火中烧,顾蓁忙将琵琶乡事件一一说了。段景纯却不是很信。段景思淡淡道:“话已至此,人只愿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

  “此事漏洞百出,既然有如此铁证,你们为何不告到衙门去,那芸香又被你们弄去哪儿了?别拿私奔那套来忽悠,我一个字也不信。”

  芸香谋害举人,误导陈氏、间接造成了其子之死,又兼给王氏之子诚哥儿下药,如此蛇蝎心肠,被宋太师赏了毒药。

  她爹的事情,段景思也去查过。她的父亲当时是个户部的一个小吏,因为贪污被下了狱。

  本朝优待文人,除非谋逆大罪,少有赐死,其他罪名也判得轻些。只是事发时,正逢段航严厉整顿吏治,他亲手重判,定了终生监-禁。孰料此人畏惧,自尽在狱中。

  与其说是段航害死她父亲,不如说他咎由自取。然而此时涉及官场,段景思并不想将段景纯卷入其中。他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似在讲什么无关的事情:“其他的事,我不能告诉你。”

  段景纯轻哧:“我早知道你瞧不起我们出身,清高又古板,当年你便是你告发我走上‘歧路’,今日又来诬赖王梅,岂知你竟会因此是非不分到如此地步?她哪里惹着你了,你千方百计要撵她走,还伙同小奴,编了这样一出戏来。”

  顾蓁暗叹口气。

  “今日也倒罢了,若还有下次,我一定让母亲好好来评定一番,是她对不起我段家,还是段家对不起她?!”

  段景纯说罢,将《休书》撕了个粉碎,迎风一撒,拂袖离去。

  顾蓁将纸屑收拾了,便见段景思重新拿了本《孟子》在读,似乎刚才无事发生。她悠悠叹口气,也不知二爷这心是不是比海还深,任何事入了他那里,再是微小的波澜也不起一个。

  然而,谁又知道,他内心是不是难受得紧呢?

  “管好你的嘴,切莫让老夫人知道此事。”段景思淡淡说了句。

  顾蓁想了想:“二爷方才有句话说得对,人只愿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正如装睡的人是如何也叫不醒的。三爷对您存了戒心,无怪乎您从不解释,原来便是解释也无用。”

  段景思不置可否,似没听见一般,朝阳越来越盛,映照得桌边的一株兰花清雅可人。

  顾蓁继续道:

  “然而今日一时,倒让我多了个心眼儿。我过往以为,三夫人虽然骄纵跋扈,到底心思单纯,都是芸香在捣鬼,如今看来,她在三爷心中惯会装弱,今日更是掐准了时机,以死相逼。”

  “她若真的爱慕三爷,到了宁死也不离开的地步,这些年又如何能忍得下三爷这些年的冷落?”

  “可惜,如此简单的道理,当局者迷。”段景思放下书,伸手拔去兰花盆里的一株杂草。

  顾蓁叹口气:“三爷不是入迷,纯粹是在和您怄气。”

  段景思一记眼刀射过来,顾蓁只觉通身如堕冰窖,登时住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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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1]这两句分别出自李贺的《致酒行》,王勃《滕王阁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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