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蓁双手双脚被缚,嘴也被塞住了,红衣女拉起她耳朵说:“你这狗儿,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一点都不乖,出了京城这么些天了,闷也闷死了,今天本姑娘来个当街打狗,也是活动活动筋骨。”
顾蓁身上瑟瑟缩缩,眼中盈盈含泪。红衣女哈哈一笑:“怎么?知道怕了?你绕着这街上爬一圈,一边爬一边汪汪叫,本姑娘就考虑给你减几鞭子。”
顾蓁狠狠点几下头。
红衣女拉下她口中破布,却听她说:“小猢狲,乖狗儿,你的狗皮脏啦!”
红衣女俯身一看,自己下摆竟被她蹭了一身泥。她气得发抖,将前来阻挠的张虎一推,摆了十足的架势,手上鞭子蓄满力:“我今天要打得你吐血咬舌,再也说不出这些浑话。”
天边适时炸开一朵烟花,呈六瓣花型,往四周绽开。红衣女面色有一丝焦急。烟花散后,黑暗处一人负手而出,身披墨蓝斗篷,面沉如水。
段景思冷冷瞧向红衣女:“姑娘叫我仆童什么?”灯火之下,他的面容严肃得像是判官。
红衣女梗着脖子道:“别……别以为来了帮手,我……我就怕你。”
然而,声音早萎了大半,自然是怕了段景思这冷酷表情了。她看了看天,咬牙道:“今天我有事,不和你们计较,你们等着。”
“小狗儿,还不撒丫子跑快些,回去还赶得上……”顾蓁精神大振,又要乘胜追击。
“别去理她。”段景思打断了她,“可有伤着?”灯火下,他神色关切,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甚至还要动手捏捏她胳膊。
顾蓁往后一缩,爬起来,拍拍屁-股:“没事儿,没事儿……”她往身上看了一眼,心中一酸,“唉,把衣服弄脏了。”
“那有什么关系,我们再买一件便是了。”
顾蓁垂首咬唇,瞧着衣衫之上的污泥发怔:“有关系,这是老夫人送我的新衣服,第一件,我很多年没穿过这样好的衣服了。”
她甚少有这样颓败心伤的时候,璀璨烟火之下,头发散乱,衣衫不整,段景思心头微微触动。又瞧见了她的额头,沉默不语,好半天才说:“我不该留你一个人在这儿。”
“二爷在说什么,这与你有何干,分明是那个姑娘刁蛮任性。”顾蓁快速眨眼,把眼泪憋了回去,倒劝慰起了对方。
段景思去拉顾蓁的手。
“唉,二爷,我手脏。”却被攥得紧紧的,往前拖着走。
“把衣服扔了,带你去买件新的。”
“不,我要留下来。”她的眸中闪着晶莹的泪花,头却昂起,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儿。
段景思无奈,脱了自己外袍披在她身上。顾蓁嘴角动了动,没有说什么。
行了大半条街,到了一处“弘文书局”。这地方是她第一次来,连门也没能进去的地方。小二只站在高高的柜台上,斜乜了她一眼就撵了她走。
这次小二一见段景思,赶忙出来打了个千儿:“段二爷来啦,我们新到了……”
“我们随便看看,你去忙你的。”
顾蓁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小二笑僵在脸上。
段景思状若闲闲:“那边新到了一批话本子,你且去瞧瞧。”然而顾蓁往那边一走,他目光便忍不住要跟随过去。
顾蓁东看看、西瞧瞧,这些本子,有封皮做得花里胡哨的、也有素淡的,有名字也取得惊异夺人眼球,也有平平实实的。
然而,无论如何,还是得内容好看,或精彩曲折、或催人泪下。粗粗翻过几本,她便看腻了,果然如段景思之前所说,这些本子都有套路。
然而,看到其中一本书时,她脑中噼啪一声有如惊雷炸开,杏眼圆瞪:“这……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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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出自辛弃疾《青玉案・元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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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看戏
深蓝封皮上,《玉蝴蝶》三个字赫然在目。她抖抖索索地翻开:
“秋风凄切伤离,行客未归时。塞外草先衰,江南雁到迟。芙蓉凋嫩脸,杨柳堕新眉。摇落使人悲,断肠谁得知。”
当初这话本子少了一首起头诗,她不通诗词,这首温庭筠的词,是段景思亲自帮她找的。
是什么时候的事?他竟藏得这样好。顾蓁眼中涌起晶莹的泪珠,之前就因新衣服受了污脏、老夫人对她好的心意受了践踏,想哭,又憋了回去,此刻却是再也忍耐不住,站在书局门口,就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书局里,众人纷纷侧目。
段景思揣起两本《玉蝴蝶》,付了钱,赶紧把她牵了出去。
“你一个男子汉,站在书局门口哇哇大哭,成什么样子?”
顾蓁不管那么多,小脸哭成花猫,抽抽噎噎地说:“二爷,什么时候印的,怎么也不告诉我?”
段景思早看出来了顾蓁出书无门,这本子作为她的第一本书,虽不是很好,倒也不是差得看不下去。
为着南月楼的事儿,他决心帮她一把,找了人印了几本出来,放在这书局里,鼓励她继续写。谁料她当场就哭了起来。
“你这几天天天绕着段景纯,当我不知道吗?不就是想让他帮你给书局说个情儿。”
顾蓁眨巴眨巴泪眼:“是了是了,我今天在饭桌上打趣了您,也为这事儿,您千万不要生气。”
段景思在她瓜皮小帽儿上一拍:“你是我的人,倒去求他?!”
“你是我的人”几个字,激得顾蓁心里如小鹿乱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