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蓁连连摆手:“不不,我现在想下去……”挪腿儿便要下床。
段景思冷声道:“不准!你受了寒,要多卧床休息。还有一句:“以后要是落下病根儿就麻烦了。”悄悄在心里说了。
一尊冷佛坐在床边,饶是顾蓁平日沾枕头便睡,此刻也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好在这被子倒有一股熟悉的青松绿柏的味道,正是平日段景思身上的味道,她有些乐陶陶:平日也不见他用香包锦囊呀,这气味是从哪里来的?
可不等她再想,缓缓的,一阵温热从下身升起。她不敢再动,脸色微变,暗道:糟了,肚子不疼便将这事儿忘了,这要是在他床上画上了红地图,岂不得以死谢罪?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她翻身而起,段景思拿手压住被子:“不要调皮,你也不看这是什么时候。”
顾蓁哪里来得及去分析他话中的含义,大声道:“我要去茅厕,你快放开。”
趁着对方一愣,顾蓁拼命掰开他手,跳下床,咬着牙夹着腿跑了。
看着生龙活虎,半点没有“生病”模样的小姑娘。段景思恍然大悟,若不是逼得急了,她怎会如此?他实在是没有经验,里里外外想了一切,唯独把这件最重要的事儿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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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宁被麻绳捆住双手,披头散发地押了进来。一见宋兰沚,便哭诉道:“姐姐,我是你的亲妹妹,那段景思算个什么东西,更别提他的奴才了,犯得着为他们打我?”
宋兰沚轻轻摇头:“你还口出狂言,不知悔改?祖父哪里是为了段景思和他的小奴,他是为了你啊。你自小养在母亲膝下,她总将你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你便是要天上的星星,她都想法子给你摘下来。
“可是,这世间的万事万物,都是有法纪的,不是你和母亲说了便算得了的。她请了恶名在外的津西双煞来保护你,这也算了,你竟然让他们去害人,这传出去,我们宋家名声何存?”
津西双煞,自然就是黄平与窈娘了。
宋玉宁一梗脖子:“好,我是不该雇人伤她,可她呢?她与段景思两个名为主仆,同住同睡,一定跟那史唯、方宴两个臭不要脸的一样,有段袖分桃之癖。这倒也罢了,她竟敢来勾引我的梁皖,我断断不能让梁哥哥受了她的蛊惑!”
“那日的事情,我都听梁皖说了,他只是看顾蓁手上有冻疮痕迹,送他玫瑰露子,并无什么过分之举。”
“不可能,我亲眼所见!”
宋兰沚摇头:“祖父说你刚愎自用,情令智昏,我还替你辩驳。你将全身心都给了梁皖,以至于他多和别人说了句话都要怀疑,如此狂热,人家可有回应?值得吗?”
宋玉宁愣了一愣,自嘲似的笑了笑:“我喜欢他便是喜欢他,哪有什么值不值得的。”
“他听了此事,心存愧疚,数次去探望顾蓁。而你呢?他可来看过你,可向谁问过一句?只怕对你的厌恶更深了些。”
宋玉宁垂下头,难得的没有顶嘴。
宋兰沚招招手,两个健妇抬了板子进来:
“祖父说了,若是报官,你雇凶害人,拒不认错,可判流放一千里。母亲几乎哭瞎了眼,才求得祖父宽容,赏你一顿板子,再入宋家祠堂三年,修心养性,望你痛改前非。他让你记住,国有国法,任你是谁,哪怕是王孙贵女,也逃不脱这个法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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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呵护备至~~
第59章 表白
宋玉宁冷哼一声:“知道你们道貌岸然,说得冠冕堂皇的,不知道内心里怎样去想的。祖父把你养得端正大方,不就是盼着那个位置的么,你呢,心里如何想的,可愿意么?”
宋兰沚脸色微变,朝左右一使眼色,其中一个健妇使巾子塞住她口。
板子一声声落在肉上,宋玉宁何曾受过这等哭,疼得哀哀大叫,声音却瓮声瓮气的,传不出这三道重重的大门去。
当天晚上,一辆马车上了云岭。宋玉宁娇生惯养,饶是两个健妇只使了平日的五分力气,二十板子下去,宋玉宁已是承受不起,奄奄一息。
宋兰沚做事熨帖,早请了金陵宋府的人来接,又安排了大夫、丫鬟一众人随行。
云岭之上,寒风阵阵,将秋意也吹进了人的心里。
两个丫鬟将宋玉宁扶上马车,宋兰沚伸手要托,却被宋玉宁甩开了。临行之前,宋兰沚还想宽慰几句,宋玉宁却道:“不必说了。姐姐说我骄纵任性,我认了,可姐姐何尝不克制古板,不累吗?”
宋玉宁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笑了笑,“总之,这三年妹妹会好生反省,也盼姐姐你得偿所愿。”
*
宋玉宁被送走后,梁皖自知理亏,来向顾蓁道了歉,也走了,听宋兰沚说他却并未回金陵,而是游历去了。
这件事的苦主到底是顾蓁,段景思亲自去宋太师面前解释了原委,宋太师严惩了之前几个嚼舌根的,如此,书院里再也无人敢对顾蓁指指点点。
日出日落,一日三餐,若非段景思还要科考,若非自己还有身世未查明,顾蓁觉得这简直便是神仙生活了。
史唯和方宴走了,宋玉宁和梁皖也走了,余下些人,顾蓁又不熟,闲不着的她,便和厨房里的伙夫、厨娘们打得火热。转眼已到了八月,中秋节近了,她与厨子们一块儿做起了月饼,倒也悠闲自在。
中秋夜当晚,书院的举子们赏月清谈,他们厨房里也做了好多月饼,并些瓜子、果仁,闹到亥时初刻才歇。
想著书院举子们也散了,她若再不回去,段景思必定要来寻——自从上次事件后,段景思总是担心她得很。有时候,出个门倒要嘱咐她好几遍,倒把她弄笑了。
“我又不是才三岁,二爷做什么那样担心?”
段景思不说话,下次该嘱咐的,还要嘱咐。顾蓁怕了他了,往常都是天一黑就乖乖回家,今晚过节,大家高兴,一不小心就误了时辰。
正走在回去的路上,便见皎皎清辉之下,樟树林中站着个青年男子,一身黑衣,他仰望着天上明月,神情颇为落寞。
嘎吱一声,她踩到了一节树枝。
“谁?”男子转过脸来。
顾蓁愣了一愣,这不是梁皖的远亲程公子吗?从桃花坳之行那日见过一面,她好几个月没见过他了,还以为他已经走了呢。当初来时,便是说他跟着梁皖来见见世面的,如何梁皖都走了,他怎的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