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冕出身贫寒,幼年替人放牛,靠自学成才。
他一生爱好梅花,种梅、咏梅,又攻画梅。所画梅花花密枝繁,生意盎然,劲健有力,对后世影响较大。
这幅《墨梅图》残损得比较厉害,整幅画芯脆朽不堪,轻轻一碰就会变成碎片,也不知道这幅画的拥有者当初是怎么保存它的。
向南轻轻叹了一口气,准备先将这画芯碎片拼对起来,然后再进行常规的修复处理。
这幅画残破成这副模样,换一个修复师来的话,恐怕会大为头疼,因为要将这些画芯碎片拼对成一幅完整的画,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最关键的还是,修复师在拼对画芯碎片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原画来参考。
不过,这事交给向南来做,那就要简单得多了,他的“回溯时光之眼”,能够完整地将这幅《墨梅图》再现在脑海中,在拼对画芯碎片时,就已经有了参考。
向南一边拼对着《墨梅图》的画芯碎片,一边开启着“回溯时光之眼”,他不仅“看到”了《墨梅图》被毁坏之前的一切,也看到了画家王冕清苦、孤傲的一生……
……
元延祐五年(公元1318年),诸暨枫桥的一户普通农户家中。
一个看上去老实憨厚的中年人,正怒气冲冲拿着一根竹条在抽打一个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小孩,嘴里还不停地骂道:
“让你放牛,你却跑去偷听先生讲课,连牛都忘记了,我,我打死你算了!”
那小孩垂头丧气地站在院子里,不躲也不喊疼,任由中年人抽打。
一个中年妇女看不过眼,上前劝道:
“算了,冕儿想念书想得入了迷,你打他也没用,幸好那牛没被偷走,还不如由着他算了。”
这小孩,正是王冕。
中年男人是他父亲,听了妻子的话后,也是叹息一声,他家祖上本也是官宦人家,可是到了他这一代,已经落魄成了普通人家,生活都很艰难。
家里养了一头牛,他让小王冕白天到田埂上放牛,谁知道小王冕偷偷跑到学堂里去听学生念书,三天两头都忘了将牛牵回来。
尽管每次犯了这样的错,他都会打小王冕一顿,可过后仍是这样。
小王冕想念书自然是好事,可家里又哪有多余的钱让他进学堂呢?
想了半天,父亲只能叹了口气,对小王冕说道:“你若想要读书,家里是供不起了,只能靠你自己,能多识些字,也是好事。”
他能做的,就是以后不用小王冕去放牛,至于更多的,他也做不了什么了。
“孩儿知道了,多谢父亲。”
小王冕却是喜出望外,能不放牛已经很好了,这样一来,他就有更多的时间去“听”课了。
为了让自己有更多一点时间念书,小王冕自此之后,便搬到了村子里的寺庙中寄住。
白天,小王冕依然到学堂里去偷听学生们念书,一到夜里,他就悄悄从房间里走出来,来到佛堂的大殿里,坐在佛像的膝盖上,就着佛像前的长明灯昏暗的光线诵读,书声琅琅一直响到天亮。
寺庙里的佛像虽然都是泥塑而成,但一个个面目狰狞,白天看了都让人害怕,更何况是夜里?
然而,小王冕却是一点也不害怕,好像没有看见似的,常常一个人在夜里对着这些佛像看书到天亮。
安阳的韩性精通性理之学,是元代的大儒,他以开堂讲学为业,门下学子众多。
他从学子的口中听说了小王冕艰难求学的事迹后,觉得小王冕与众不同,便亲自将他收为弟子。
王冕有了名师教导,很快就崭露出了头角,没几年就成为了博学多才的儒生。
然而,让人无法理解的是,如此博学多才的王冕,每每参加朝廷的科举,却次次名落孙山,屡试不第。
就在老师韩性也看不下去了,打算举荐王冕为官时,王冕却将举业文章付之一炬,开始了游历天下的日子。
第八百五十五章 冰花个个团如玉 (第一更)
元至正八年(1348年)冬天,王冕在大都的一家酒馆里独自饮酒取暖,他看着窗外的枯枝上的雪花,忽然来了兴致,便提笔画了一幅梅花贴在墙壁上,并题诗道:
“冰花个个团如玉,羌笛吹它不下来。”
此时,他刚刚从塞北游历结束回到大都,看遍了人间疾苦,心中早已对元朝统治者的耀武扬威充满了愤怒。
这一句诗里,饱含了他的爱民族爱祖国的情感,表达了自己不愿意给外族统治者作画,对当时的权贵也是予以无情的讽刺。
这幅画一挂出来,在酒馆里喝酒解闷的其他人见了,就如同看见了蛇蝎一般,纷纷结账远离了此地,唯恐避之不及,给自己招来灾祸。
甚至还有人偷偷跑到官府去告状,说有人写反诗。
“后生,赶紧逃吧,留在这大都,你早晚都会出事的。”
酒馆的老板是个须发皆白的老汉,他看着空荡荡的酒馆,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倒是不怪王冕搅和了自己的生意,也不怪他给自己带来了麻烦,他只是担心这个后生仔会遭到清算。
这年月,像王冕这样的人已经太少了,很多人都忘了这是汉家天下了。
这酒馆老板果然没有说错,当天晚上,当醉醺醺的王冕准备回住宿的旅馆时,老远就看到一队官兵凶神恶煞地冲了进去,把旅馆搅和得鸡飞狗跳。
王冕的酒一下子就被吓醒了,他知道自己在大都真的待不下去了,连夜就出了大都城,逃往南方。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在南归的途中,王冕又碰上了黄河决提,沿河州县,大量的田园房舍被洪水淹没。
更让王冕愤懑难当的是,百姓遭遇了洪灾,官府却置之不理,任由百姓四散逃荒。
一路之上,逃难的百姓成群结队,不时地就有老人、小孩扛不住,饿毙街头,凄凉无比。
“黄河北流,天下自此将大乱,我也只好南归,以遂吾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