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记得,山光远被骂,却半点生气也没有,甚至脸上见了笑影,还难得有点风光霁月的明亮样子。
言昳从前世的回忆里拔出神。
看李月缇话落了,言昳才道:“立夏开学,也时间不多了。”
李月缇点头:“更何况,过几天咱们还要跟老太君、老爷一道去灵谷禅寺祈福,又要耽误点时间。”
哎呦我的妈呀,刚才琢磨着,这就来了啊!白瑶瑶跟男主衡王初见的剧情可总算来了啊!
再不来,白瑶瑶眼里全她妈是山光远。
真要这俩人两情相悦,谷堆里抱着啃去,言昳这个前妻还愿意拉着横幅十里喜相送。
但白瑶瑶这小丫头片子,还总觉得言昳是他的老妈子,天天跟在她屁股后头问山光远这那的!
言昳差点就喜上眉梢,但白瑶瑶是真的高兴起来。她毕竟还是个小丫头片子贪玩,直有些坐不住。
李月缇大概也是想出去的,她也露出点难得的笑意。
正说着,外头下人来报,说是老爷请两位小姐去书房说话。
李月缇:“你们先去,睡了午觉后,来我这儿学字,不必带东西,我这儿备的都有。”
言昳点头行礼,出了门去,就瞧见院子门口站了几个人,手里拿着东西,估计是知道李月缇要教孩子,给送来的文房四宝。所以今日为首的难得是府上管事,后面跟了四个小厮。
言昳站在漆门前,一打眼就瞧见了抱着盒子的山光远。
好家伙,他穿着深绿色的圆领袍子,扎软皮腰带,窄袖带布面靴子,白府小厮不多,有些常随白旭宪出入,大多穿的熨帖体面,把他衬的跟跟个小户公子似的。
山光远显然也瞧见他,他可不装跟她不认识,眼皮子阂了一下,就跟给她低头问好似的。
言昳脸上表情绷不大住。
她又想露几分得意:你看你现在好好站着,多亏了我吧,这债我可还了啊。
又想表示几分嫌弃:咱俩现在谁也不欠谁的了,我日子上正道了,你可别来贪心又找我讨债!
这两种情绪扭成一团,言昳本来就是有话直说的性子,不大擅长用表情和眼神暗示,脸上造作的拧在一块儿。
管事先吓了一跳,怕是二小姐就不想读书,不乐意见到这些文房玩意,但又料想她没说话,是忍着不想在主母前头闹。
山光远眼睛稍微眯了一下,言昳一直分不出来他这样是要发狠,还是要笑,前世她说亲亲猪头时他那点笑影,都难得一见。言昳也猜不懂他,更懒得猜,后来只管他那模样算作笑,其他时候眯眼全都算他发狠记仇。
那现在,就算是他不高兴了?
言昳心里突了一下,她可不是宽融傻气小姑娘,矫情劲儿一把一把的,心里立马就气上了:装狠瞪谁呢!才没怕过你!你还就是个半大小子,真要是整死你还不轻松的事儿——
也不过是体谅着上辈子大家都是可怜人,虽然讨厌他,但也从来没害他就是了!
山光远向来猜不准她脾气的来由,但瞧的出来,怎么就搞不明白打个对眼,这难伺候的丫头片子怎么生气了。
李月缇出来,让黎妈和婢女把东西都接走,白瑶瑶也跟着走出来。
她可算是瞧见自己挂念的“掐脖凶手”了,发现山光远好着呢,她大大松了一口气,黎妈李月缇都被白瑶瑶这吐一口气引得转过目光,便顺着白瑶瑶的注视,看向了山光远。
山光远倒是垂眼只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旁的下人。
言昳看戏似的站在旁边。
但管事和山光远在内的四个小厮并不随两位大小姐去书房,言昳也不想多见他,在剧情里山光远好歹要在白府待上几年呢。真愁人。
言昳跟着几个大丫鬟往白旭宪的书房里走的时候,总在琢磨,以前山光远在马厩,虽然苦累,但他那边奴仆都爱偷懒跑出去,他也动不动出去到上林书院偷听,算是为以后打基础。现在做了小厮,恐怕没有到处跑的空闲了吧,更别提学书写字什么的了。
言昳想到自己被他帮着,这一世走出一条新路;而山光远却可能错失很多机会,甚至有可能无法为山家平反出头,她心里就不大舒坦。
说白了,上辈子他俩被搞成“婊|子配狗”的一对儿,也不是他的错。该怪的是非要恶心他俩,撺掇着事儿的人。
但言昳又觉得他是白瑶瑶鱼塘里的小鱼,山光远也乐意自己当鱼——
对!言昳不是打算把山光远扶上正宫位置吗?跟白瑶瑶来个怂货配狗,让他把白瑶瑶折腾的虐身虐心带球还跑不了,多好呀!
山光远要想当正宫,就要斗死衡王,这对言昳来说更是大好事。不好好读书,不好好平反怎么行!
她没有男配光环,折腾女主角就靠山光远了啊。山光远要是足够刚猛,言昳愿意花大价钱年年给他送吃韭菜生蚝长大的老鳖给他壮阳,让白瑶瑶给他下十个八个崽子!
言昳越想越乐呵,到了白旭宪面前,她也没怎么听,看见白旭宪那张脸都嫌烦,干脆一边乖顺点头,一边琢磨着事儿。
白旭宪也在琢磨着眼前两个闺女。
增德倒不是第一个说白瑶瑶有福相的人,这次到灵谷禅寺,也是花大价钱让真正的高僧给看一眼,看白瑶瑶有没有这个福分。
不过说来巧了,这次谷雨踏青,还真来了位能沾上边儿的。
要在这事儿之前,白旭宪估计会让言昳去跟那位坐一辆车,看能不能聊个投机,叫声哥哥妹妹,以后那位回京了,还能惦记着这个“妹妹”。
但现在看来,言昳或许性子也不合适,说不定白瑶瑶真像这些道长高僧说的,傻人也有傻福气。
言昳要真知道白旭宪绷着脸教育她们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是这些,又要嗤笑了。
自诩清流的爹光想着攀高枝嫁女儿,挨了巴掌的娘却想着要教女儿好好读书。
这就是差距。
言昳下午开始就去李月缇那儿学了,李月缇确实不愧是才女,她读书读的通透,没有那股子引经据典的迂腐味儿,既懂史,又懂时。若说在内宅面对女人孩子,她总会茫然慌了手脚,但要是真面对书文,她就是行家。
言昳虽然穿越前也读过挺多书,但在史学、文学方面的水平跟上一世没有记忆的小文盲也差不太多。她其实不太在乎这些八股,总是在背诗练字的时候问她一些外头的事儿。
她毕竟是三十岁了才重生,自己八九岁的时候,外面世道的很多事儿都记得不清楚。她以为李月缇也只是含混知道,却没想到李月缇乐意回答,眉飞色舞,且连如今什么地方做乱,什么地方新建厂,英人又非要开投资银行,都知道的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