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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哀帝 第26章

大汉哀帝 高桥崆 5577 2021-07-05 08:33

  “殿下,难道在您眼中,臣妾真就如此不堪吗?”联想起刚才听到的“杀人现场”字眼,傅黛君此刻总算弄明白刘欣这么晚还闯进殿里,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冲自己发难的真正原因了,原来是董贤遇险,对方将罪责归到了自己身上。她是聪明人,即便再不满刘欣对自己的态度,也不能枉认下不是自己做过的事,于是辩解道,“臣妾的确恨那贱人,恨他夺了夫君宠爱,离间殿下与我的夫妻情分,在银杏林里看到此人将自己的夫君玩弄于股掌之中,臣妾恨不得立刻杀了他。但殿下现在是太子,尚有皇上和皇太后时时监察,臣妾就算再蠢,再想动手,也要等到不至于影响殿下前途的时候,怎么会在眼下什么都还没有兑现之际,冒险去做一件对你我夫妻二人有百害而无一利的傻事呢。您今夜不顾夜深露重,来臣妾殿中兴师问罪,仅凭一只手镯,便一口咬定是臣妾指使卉云所为,不给臣妾半点分辨的机会,难道就丝毫不顾念夫妻情分,犹豫过可能冤枉臣妾的清白吗?”

  “太子殿下容禀,这件事的确与娘娘没有一丁点关系,娘娘从未指使奴婢雇凶,奴婢也绝对不曾去过殿下所指的杀人现场。至于何人冒名顶替戴着跟奴婢相似的手镯出现在杀人现场,奴婢现在还不能知道,但可以断定,一定是有人或恨殿下钟爱之人,或恨我们娘娘被册封为太子妃,才浑水摸鱼,想要坐收渔人之利,请殿下明鉴!奴婢所言,并无半点虚假,奴婢可以用全家性命担保,若是日后查证真是奴婢所为,殿下大可命人灭掉奴婢满门!”卉云伏地叩首不止呼道,“万望殿下念及与娘娘的夫妻之情,彻查此事,还娘娘清白!奴婢对殿下感恩戴德!”

  卉云一番慷慨激昂的护主之辞,多少对刘欣有所震撼。的确,不能仅凭戴着一只紫玉镶金手镯的女人曾经出现在天王庙事发现场,便轻率断定这个女人一定是卉云。想要定太子妃的罪,或者更准确地说,想要找出试图加害星辰的真正凶手,还需要其他佐证才行。思虑至此,刘欣的头脑霎时变得更加冷静,对自己之前先入为主地责备太子妃的言行心生悔意。

  “此事本太子会彻查到底,若是太子妃真不知情,便非但不会教你蒙冤,我刘欣还会亲自向你致歉。但若是太子妃真的掺和进去了,劝你及早出首,或许本太子还能不计前嫌,宽宥于你。至于星辰,本太子会尽快让他入宫做我的太子舍人,你知道便是,无论这件事你做没做过,我希望在星辰进宫后,你看在我刘欣的面子上,与他和平相处,别再将他视作仇雠......”刘欣训诫完傅黛君训诫,又转而对仍跪在地上的卉云道,“在事情尚未水落石出之前,本太子原不该作践与你,你且起来吧。不过,你须将手镯取下,交给王将军,他此时就在殿门口候着,你要老老实实将手镯如何得来,由何人制作之类的事情,详细说与他听,不可有所隐瞒。如果此事真与你无关,本太子自会还你一个清白!”

  “谢殿下开恩!谢殿下开恩!奴婢必定将与此手镯有关的所以情报,一五一十地告知王将军,助殿下早日查明真相,还娘娘清白!”卉云朝刘欣不住叩首谢恩道。

  “这样最好。眼下已是二更天,太子妃早些休息吧。”刘欣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卉云从地上爬起来,取下手腕上险些令主仆二人蒙冤的紫玉镶金镯,走到殿门口,见王获果然在那里候着,便在问过安后,将手镯交到对方手上,又向其详细讲述了镯子得来的经过。从卉云的话中,王获得知这只手镯的原材料是卉云的家人从一贩玉游商手中偶然购得,托城南一家叫做“金玉缘”的知名首饰作坊代为打磨成形,辅以花朵祥云金边镶嵌而成。

  “你去过天王庙吗?”王获在听完卉云的讲述之后,问她。

  “曾经听人提过多次,但据说那里闹鬼得厉害,所以不曾去过。”卉云漫不经心地答道。

  王获见卉云在答问之际,神情自若,倒像是从来没有在天王庙中出现一般,不免也对之前的预判产生了疑惑,心说难道真有人处心积虑地冒充太子妃的侍女,欲致董贤于死地?但这又与飞镖传书之间有什么关联呢?

  想到这一层,突然感到董贤被绑架一事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起来,牵连其中的力量隐藏极深,不光飞镖传书之人身份成疑,若卉云所言不虚,确实不干太子妃的事,那真凶借李升、颜闯二人之手除了欲致董贤于死地之外,还要达到怎样不可告人的目的呢?这种能够事先全面窥知太子、太子妃和董贤三方动态的神秘人物,到底是谁呢?对于这些疑问,王获无法回答,只好将从卉云处得来的信息禀过刘欣,承诺明日沿着紫玉镶金镯的线索先查查看。

  “我又何尝不希望太子妃是清白的。”刘欣听完王获的汇报,发自内心地盼着顶着自己妻子名分的女子从未对星辰下过手。唯有如此,自己为心爱之人铺设的这条相守之路的起点,太子舍人的职位,才不至于从头开始便荆棘丛生、凶险无比......

  ☆、太子舍人

  翌日上午。未央宫太子殿。

  刘欣早早地起床,走出寝殿,脚步停在殿前石阶边上,放眼望向董府所在的方位,心里猜想着董贤可能在干些什么。是像过去在雒阳城星辰观里生活时那般练武,还是领着小凉小果晨练,抑或与父亲董恭和妹妹董赟一起正用着早膳......正在贪婪地深呼吸着带有露水凝华气息的新鲜空气,忽然瞥见御林军副头领王获表情严肃地急匆匆朝太子殿方向奔来。

  “孔雀,看你满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又一大早就来找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刘欣的神经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边发问边邀对方一同走进太子殿内。

  “太子殿下所料不差,今晨定陶国府着人来报,说是那李升颜闯二人已于昨晚在王府地窖内自缢身亡......”王获顿足懊恼道,“煞费周折留存的人证,不足半日工夫,便悄无声息地让人给毁于一旦,末将觉得实在是可恨得很!”

  “他们死前留下什么东西没有?看守他们的人怎么说?”刘欣闻言亦觉不妙,但仍不死心,觉得二人是否当真自裁尚未确定,倘若被他人灭口,总该留下蛛丝马迹才对。

  “倒没留下什么遗物,只是据王府守卫们交代,说是夜里伺候王妃近前的堇色姑姑亲自领人送来好些夜宵,他们吃过之后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再次苏醒过来时已是四更时分。等到进地窖查看李升和颜闯情况之际,才发现二人竟然在被人解绑之后,用之前缠在身上的绳子悬了梁,人早已死去多时了......”王获答道,“守卫们自知失职,凌晨宫门刚一开启便入宫报知末将昨晚王府地窖发生的变故,末将不敢耽搁,这才快步前来向殿下报告......”

  “想不到事情来得这么快!只是没有想到,下手的竟会是母亲身旁的堇色姑姑,原以为即便有所行动,也该是祖母身旁的琉璃姑姑......”刘欣无奈叹道,“照此推断,母亲肯定知道我跟星辰的事了,否则不会对那两个人如此上心。想必她听到的消息也对太子妃不利,唯恐我们夫妻失和,这才出此下策,派人结果了他二人性命。”

  “王妃多年来一直置身事外,很少过问殿下的事情,不想这次为了保全太子妃,不惜指使堇色姑姑杀人灭口......”王获唏嘘不已,“看来王妃为了殿下真是什么都愿意去做......”

  “所以母亲选择让堇色姑姑出面料理此事,堇色姑姑是伺候母亲近旁的人,她大张旗鼓地去地窖杀人灭口,无异于直接告诉旁人:这么做是定陶王妃的主意,无干人等还是少管闲事为妙。”刘欣显得有些哭笑不得,“这样一来,我这个做儿子的又能说什么呢?母亲打着助我夫妻和睦的旗号替我善后,我总不能不领这个情,反倒怪罪于她吧......”

  “只可惜王妃并不知情,虽说眼下所有不利的证据全都指向太子妃,但此事仍有诸多破绽,太子妃并不见得就是铁板钉钉的始作俑者。”王获点头称是。

  “过去我只以为母亲虽然没有亲自抚养过我,心里仍旧是疼爱我的,经过这件事,我才深切感受到这份浓浓母爱背后的坚定和决绝。孔雀,你说我现在是应该高兴,还是难过呢?”刘欣冲王获苦涩地媟笑道,“幸而被母亲私自处死的这两个人并非无辜,而是意欲对星辰痛下杀手的恶徒,但他们毕竟不该以这种方式结束生命。事已至此,你就代我好好把他们给葬了吧,就算是做儿子的领了母亲的情,不叫母亲替自己背负这桩业障......”

  “殿下宅心仁厚,又对王妃孝敬有加,末将叹服。”王获心悦诚服道。

  “我倒不希望以后会再因为这种事情而‘宅心仁厚’......对了,卉云给你那只紫玉镶金的镯子,还得辛苦你亲自跑跑那家叫做金玉缘的首饰作坊,排查排查有无可疑之人、可疑之事,回头也好给太子妃一个负责任的交代。”刘欣满心挂念董贤被袭击一事,一心盼望着真相及早浮出水面,彻底拔除掉徘徊在对方身边的各种显在和潜在的威胁。

  “此事事关重大且牵连甚广,末将自当加紧去查,请殿下放心。”王获领命,拱手告退。

  时光荏苒,不觉又过半月。遵照指示,王获明里暗里对金玉缘进行多方打探,结果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这就代表着紫玉镶金镯这条线索不得不暂时中断。

  王获怏怏地将这一情况向刘欣汇报,对方免不了又唏嘘一阵,同时更加觉得周围的对手全都厉害非凡。前有紫衣人行刺一事,后有天王庙绑架案,虽若隐若现地暴露出一些端倪,但等到自己着手调查之际,却困难重重,落得个徒劳无果。

  不愉快的事情逐渐褪去色彩,宫内宫外都恢复了表面的平静。无论有多少双眼睛虎视眈眈,多少人恨得牙根痒痒,在刘欣的不懈努力下,董贤终于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走入未央宫太子殿,正式担任正七品太子舍人,负责管理屋下宿卫和秘书事宜。由于太子殿地位显赫,预先指定的太子舍人的人选本不止一位,但却被刘欣以节省用度的名义裁减掉了,只留下董贤一人。刘欣此举的意图很明确,董贤是他心中唯一,除他之外再容不下旁人。

  话说董贤相貌人品样样出众,担任太子舍人以后,不免成为御林军官兵和宫人们争相追捧的焦点所在,不光内侍和宫女时时打望偷瞄,就连不少驻守宫廷的士兵们也私底下向王获打探关于这位美男子的情报,欲与之交好,这不禁使对于这一切洞若观火的太子爷不胜其烦。

  没办法,刘欣思量再三,只得使了歪招。他仗着太子爷的身份,索性扮起了恶人,故意在人前对心爱之人呵护有加,又当众说些带有宣誓所有权性质的暧昧话,唬得宫中好事之人全都不敢夺太子爷所爱,总算把董贤进宫掀起的这股审美热潮给强摁了下去。

  至于身为当事人的董贤,一则需要遵从宫中的尊卑之礼,往往对太子殿下的幼稚行为半推半就,再则情知刘欣是一劳永逸地为两人长远计,也就从心底宽容了对方的种种霸道言行,这无异于默认了自己是太子殿下的人这一事实。

  董贤的入宫还加剧了另一个人的不适,这个人就是太子妃傅黛君。

  虽然天王庙和紫玉镶金镯一事风波渐平,但刘欣心中的疑虑并未消除,对自己的态度越发冷淡,这使得热盼丈夫恩爱的傅黛君对董贤恨之入骨。

  她遣人日夜紧盯太子殿,希望有朝一日寻着董贤的错处再行惩治。

  岂知董贤入宫当差已逾数月,始终循规蹈矩,与刘欣之间不越雷池一步,就连对方偶尔言行挑逗之际也鲜有回应,谨守着当初在银杏林外对太子妃许下的承诺。

  眼见时间一厘一毫过去,刘欣对董贤的钦慕之情有增无减,这令傅黛君抓狂不已,终日盘算着如何扭转这种不利局势,让丈夫回心转意。

  季节更替,冬去春来,转瞬已是绥和二年(公元前7年)三月之初。

  董贤对太子殿的各项差事日益熟稔,平日里陪伴刘欣过着谨言慎行的宫中生活,时刻警惕周围任何有不利于太子之虞的苗头和端倪,不由得使刘欣在情感上变得对他更加依赖。

  这段不短的时期,董贤连按例放假的日子也很少出宫,一来刘欣不舍,二来自己在太子殿亲密守护对方心里也乐意。终于有一日,算起来离上次返家已两月有余,董贤惦念父亲妹妹和小凉小果,这才下定决心向刘欣告了两天的假,好不容易回了一趟董府与家人团聚。

  在家中宿了一夜之后,翌日晨起。仰望天际,只见碧空万里,空气中带着花香的气味,于是动了游性,惦念起星辰观附近万安山的美景来。既已兴起,便暂别家人,独自牵马出府踏青,不知不觉已至东城外的灞河之沿。河水两岸春色撩人,遍植柳树,间或柳絮纷飞如雪,不免由衷发出“灞柳风雪果然名不虚传”的赞叹之声。

  满眼柳絮吹雪宛如身处幻境,董贤面前似乎出现了刘欣的影像,那多情公子正高举昔日怒放的雒阳牡丹花环,燕笑着向自己挥手致意!心事蓦然被这幅画面所触动,既有感怀,也有隐忍,心说日日伴在爱人身旁,却不得不婉拒与之哝哝温存,实非心中所愿......

  正在怅然若失,忽然耳畔传来一阵“有人落水了,快救人哪!”的呼喊声,忙快步朝不远处众人围观的方向奔去。

  及至近前,突然瞥见湍急的河水中,一位年轻女子的身形时隐时现,身上穿着的淡蓝色衣裙犹如一朵脆弱的花朵在水中飘零,随时都有可能被一个漩涡卷入河底!

  虽说救人已是刻不容缓,但呼救者和旁观者多半畏惧水势汹涌,全都不敢贸然跳入水中救人,不过是驻足岸堤观望而已。董贤思忖若不立刻施以援手,此女子定然性命不保,便自恃水性娴熟,飞快褪下衣衫长靴,托围观群众代为照看后,电光石火般纵身扎入河水之中!

  ☆、灞柳水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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