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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哀帝 第55章

大汉哀帝 高桥崆 4873 2021-07-05 08:33

  君子万年,宜其遐福。

  遥想少年时,生活的全部价值便是漫无边际的自强不息,看不到清晰的未来,灵魂不知散落何处,身心没有寄托和归属;然而结识刘欣后,感情的羁绊在给予拥有者甜蜜的同时,更增设了人活于世的目标,如虎添翼般让心胸豁然开朗,自己之所以生,便是为那个人而存在!陪着心爱之人幸福舒坦,品尝相偎相依同甘共苦的点滴希望,无论自己有多么的强大,内心那点柔软都需要有人轻触,这便是强者对于知音慰藉、对于情感寄托的唯一渴望。

  董贤会心释然,指关节微微发力,回应刘欣翩然而降的温暖牵连。

  “指使奴婢缝制布偶,藏于中安殿内的人是......”拂夏猛然恐缩身体,先是望向面无表情的董昭仪,很快又将目光转向跃跃欲试的皇后傅黛君,随后像是即将触及问题实质般,谨小慎微且楚楚可怜地瞄了一眼刘欣和董贤所处的方位。

  “快说,指使你的人到底是谁?”傅黛君的心脏一瞬间冲到了嗓子眼。

  整个中安殿满堂寂静,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是......昭仪娘娘......”拂夏举目凝望董赟,眼含泪花。

  “你说什么?昭仪?”刘欣怀疑自己听错了,原本天真地认为人世间尚存将心比心一说。

  ☆、斗转星移

  董贤闻言无语,先前的隐忧从这一刻起变成了现实的威胁,不由为妹妹捏了一把汗。从椒风殿检出的对鸟隐花金丝锦的证物陈列在前,拂夏刚煽动完胁迫犯罪的情绪,旋即指认自己的主子就是幕后黑手,所有的一切都对董赟不利,她该如何洗脱满身的嫌疑呢......

  “昭仪啊昭仪,果真是你来着!”傅黛君眼见大势已定,汲汲顾影摆起后宫之主的谱来。

  “你确定,是本宫指使你,用巫蛊布偶咒害太后娘娘的?”董赟并不理会皇后的挑衅,没有如众人预料那般显露出惊慌失措的形容,依然行若无事地朝拂夏发了问。

  “昭仪娘娘,您待奴婢一直这么好,奴婢即便不能替你分忧,也断不会昧心悖主,这一点您大可放心......”拂夏泪眼朦胧地凝望董赟的眼睛半晌,微微摇了摇头,趁着众人对自己富有倾述衷肠意味的告白感到费解时,猛然掉头直面傅黛君呼道,“皇后娘娘,在您眼里,奴婢或许命如蜉蝣......奴婢确实卑微,但绝不是可以任人揉搓的面团。您安排奴婢在皇上面前诬告昭仪娘娘妄行巫蛊之术、咒害太后娘娘,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请恕奴婢实难从命!”

  在场众人一片哗然,拂夏的供词大家都听得真切。

  这哪里是牵出了董昭仪,根本是在声泪俱下地控诉傅黛君!照拂夏的说法,皇后才是真正胁迫宫人咒害太后、意图嫁祸董昭仪的罪魁元凶!

  “你......你说什么?本宫安排你在皇上面前诬告昭仪妄行巫蛊之术、咒害太后娘娘!简直是满口胡言!”前后不过片刻工夫,犹如即将登顶之际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重重地摔下山崖的傅黛君,好容易重新抖擞精神,不免将拂夏恨入骨髓,花枝乱颤地疾步上前,口称“贱婢”。本欲挥手狠狠扇对方几个耳光以儆效尤,到底顾念中宫体统,硬生生给忍了回去,只抛下一句话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空口白牙诬赖本宫指使你作恶,快说,是不是昭仪授意你这么说的?”

  “适才未能在皇后娘娘下令搜宫之时挺身而出,致使昭仪娘娘蒙受不白之冤,险些铸成大错,奴婢愧对昭仪娘娘的信任......”面对傅黛君劈头盖脸的指责,拂夏声泪俱下予以还击,“如今唯有实话实说,才能弥补奴婢的过错,即使开罪皇后娘娘,奴婢也要奉劝皇后娘娘一句:人在做,天在看,求您高抬贵手,不要再处处针对昭仪娘娘了吧......”

  “好个巧舌如簧的贱婢,只怪本宫轻信了你,如今引火烧身......”面对拂夏倒戈相向,傅黛君百口莫辩,深呼吸了两口,竭力使自己冷静下来,竭力缓声向刘欣解释道,“皇上千万不要相信拂夏这个贱婢之言,照此情形她早与昭仪沆瀣一气,串通起来诬陷臣妾!臣妾对天发誓,绝对不曾做过任何有损母后安康的恶行,望皇上明鉴!”

  “皇上,皇后娘娘,拂夏虽是臣妾宫里的人,但布偶一事,臣妾的确毫不知情。至于娘娘断定拂夏与臣妾联手,意在毁损皇后娘娘清誉,更是无从谈起!”憋了好半天,董赟终于抓住机会,表明了自己在敏感事件上的立场和处境,既可算作陈情,亦可视同自辩。

  “臣妾可以对天发誓,私底下从未亲自或授意侍从与这贱婢勾连过......”傅黛君急切地辩解着,意欲撇清干系,右手的纤纤玉指,停留在左手腕戴着的镶满各色耀眼宝石颗粒的玫瑰金镯上,指尖来回反复轻触的手势,暴露出此时此刻内心略微的焦灼情绪。

  “是非曲直,相信很快便见分晓,皇后和昭仪稍安勿躁。”虽说拂夏掉转矛头直指傅黛君,使中安殿内形势发生了戏剧性转变,然而用以制成布偶的原材料确乎出自椒风殿,董赟的嫌疑尚未完全消除;更何况,不能单凭区区一个小宫女的片面之词,便仓促认定整件事全都是傅黛君精心策划的阴谋。为今之计,还得在摇摆不定的拂夏身上找到答案才行。

  “拂夏,你说是皇后指使你诬告昭仪妄行巫蛊之术、咒害帝太后,可有真凭实据?”刘欣面色凝重地再度警告拂夏道,“朕希望你接下来讲的每一句话,都经得起推敲,若是无中生有,捏造事实而使皇后和昭仪蒙尘,朕再说一遍,决不会轻饶于你!”

  “皇上,奴婢也是可以对天发誓的,若有半句不实之词,必遭天谴!”拂夏显然怀着跟傅黛君针锋相对的心态赌着咒,神色渐渐变得从容,貌似做好了接受进一步盘问的心理准备。

  “朕向来不信鬼神之说。你既承认是受了皇后指使,就要拿出凭证来。”刘欣一如不被人留意到曾暗暗与董贤十指相扣般收回手,目光凌厉地投向揭发皇后傅黛君的大胆宫女拂夏脸庞,不敢有丝毫松懈。进一步思忖道:这拂夏毕竟是椒风殿内伺候昭仪的人,如今冒头指认椒房殿后宫之主,不禁教人产生妃嫔暗斗的负面联想,处置上稍有轻率,极有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造成犹如蝴蝶煽动翅膀带来的涟漪效应,到那时就不便掌控了。

  “奴婢不敢诬赖主子,”拂夏像是正等着被问起似的,脆生生且把握十足地禀道,“皇上只需命人拆开布偶,奴婢说的是真是假,立时便可分辨!”

  拆开布偶?难不成猫腻就隐匿在巫蛊娃娃内部?

  对鸟隐花金丝锦外表之下,究竟藏着怎样一个惊天秘密呢......

  “那就劳烦堇色姑姑,替朕揭开这布偶表皮包裹着的‘肚里乾坤’好了!”公允起见,刘欣刻意回避掉了傅黛君或董赟涉事双方阵营成员,而是钦定由代表受害方帝太后的贴身姑姑堇色出面,当着众人的面,亲手揭破隐藏在巫蛊娃娃驱壳里的真相。

  堇色闻听圣意嘱托,忙应诺而出,垂首踱至放置布偶的桌案前,如履薄冰般将标的物捡托上手,又轻声授意中安殿宫人递上一柄针线活用的鎏金剪。但见堇色一手捏着巫蛊娃娃,一手紧持鎏金剪,谨小慎微地以刀刃沿布偶主体部分的线脚细细拆解起来。不多时,待到某种反射着外界光亮的东西自内而外地透出端倪之际,堇色便恰到好处地住了手,小心翼翼地将布偶已然重归金丝锦形态的帛缎,平摊在先前的桌案之上。

  铺开的帛缎正中央,隐隐露着一颗个头只绿豆大小却异常璀璨夺目的红色珠粒。

  众目睽睽聚焦而视片刻过后,便有包括堇色、董赟乃至卉云等好几双女性的眼眸齐齐地锁定面如死灰的皇后傅黛君。

  董贤一眼认出,那红色珠粒乃是珍贵无比的赤钻,只在两月前西域乌孙国进贡的那只“千瞳绛珠万花镯”上才镶有三颗,藏于布偶内部这颗想必是其中之一。

  见日理万机的刘欣仍旧一头雾水,董贤忙从旁提点道:“皇上,这珠子乃是产自乌孙国的赤钻,共有三颗之数,被西域工匠镶嵌到了一只叫做‘千瞳绛珠万花镯’的宝镯上。不久前乌孙使者来朝时,曾向朝廷进贡过一件名贵首饰,便是久负盛名的千瞳绛珠万花镯。当时太皇太后以为‘千瞳绛珠’四个字大有多子多福的妙意,便做主将宝镯赐给了皇后娘娘。现在皇后娘娘手上戴着的镯子,据微臣观察,应该就是传闻中的千瞳绛珠万花镯。”

  “朕哪里记得这些,像是先前的对鸟隐花金丝锦,此时的千瞳绛珠万花镯,光是记住物件的名字便要耗费不少的脑力,更别说对号入座了......难为驸马都尉记得齐全。”刘欣冲董贤乐了乐,大概明晰了整件事的脉络,约莫是这颗红色珠粒把巫蛊娃娃与皇后的贴身首饰联系在了一起。至于这当中的玄机到底是什么,还得亲眼查验查验涉事的千瞳绛珠万花镯才行。于是顺理成章发令道:“皇后,且把你手腕上戴的宝贝镯子,摘下来让大家瞧瞧吧?”

  卉云闻言,惊恐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满脸焦虑地望向她的主子。只见傅黛君条件反射地挪移右手,欲盖弥彰地遮住戴有千瞳绛珠万花镯的左手腕,甚至连她本人也不明白为何表现得如此神经过敏。时间宛如凝滞般停顿了片刻,她虽显得心事重重,却明了圣明难违的道理,不得不迟疑着,将千瞳绛珠万花镯缓缓从手腕上褪下来,双手捧至天子御前。

  刘欣将镯子拿在手上端详,果如董贤所言,镯子表面镶嵌的各色珍宝虽多,但终究要数占据了左、中、右三处最为显著位置的三颗乌孙赤钻“鹤立鸡群”,借助周边其他宝石的紧密环绕,大有众星拱月的态势。不过,话说这千瞳绛珠万花镯上三颗赤钻一颗不少,那这布偶内部多出来这颗又作何解释呢?

  正在苦思冥想,却听拂夏一语道破玄机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呈上的这只千瞳绛珠万花镯,正中央那颗红色的宝石绝不是真正的乌孙赤钻,多半是鱼目混珠之物......”

  “你这贱婢竟敢......”傅黛君作如梦初醒状,为避免刘欣对自己的误会加深,忙怏怏自认道:“臣妾不敢欺瞒皇上,镯子正中央红色的宝石,的确不是乌孙赤钻,原来那颗被臣妾不小心给弄丢了,殿内殿外哪里都找不到。因是太皇太后亲赐之物,为免她老人家怪罪,迫不得已,臣妾只好偷偷拜托皇家珠宝匠照着乌孙赤钻的外观,以赤碧玺仿制了一颗模样类似的给镶嵌上去。谁曾想臣妾丢的那颗赤钻,居然被拂夏这贱婢,当然,也极有可能是昭仪手下的撷枝,或者椒风殿的其他什么人捡到,塞进布偶肚里,企图构陷本宫,真是令人防不胜防。恳请皇上彻查此事,严惩宫中居心叵测之人,还臣妾一个公道!”

  ☆、危月燕

  按照傅黛君的说法,戴在她左手腕上的千瞳绛珠万花镯,不久前刚遗落了一颗贵重的乌孙赤钻。谁曾想,这颗小小的红色珠粒辗转至拂夏手中,被藏进巫蛊娃娃体内,眼下随着拆解人偶而重见天日。如今镯子中央这颗看似与左右两颗赤钻无异的宝石,不过是用来充数的高仿品,其原材料为身价无法与赤钻比肩的赤碧玺。拂夏所谓“鱼目混珠”,其意正在于此。

  但疑问接踵而至。

  椒房殿主子遗落的贵重物品,为何偏偏让椒风殿里的小宫女给捡着了?

  乌孙赤钻形状微小无比,掉落之后极易与周遭环境中的砂烁尘埃混为一体,肉眼识别尚且困难,被人发现然后捡起更是难上加难,椒风殿里的小宫女是如何成功做到的?

  因关键珠宝遗失而致太皇太后亲赐的宝镯毁坏,对椒房殿主仆诸人而言都是不足为外人道的大事,诸如请宫中珠宝匠寻来合适的宝石加以修补等环节,论理都该隐秘进行,此事椒风殿里的小宫女从何知晓,且一口断定丢的是镯子正中间那颗赤钻,而非左右两颗之一?

  凡此种种,可见傅黛君略带巧合和诡异色彩的梳理,漏洞颇多。

  不知拂夏是否认同皇后的说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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