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果到时候陪宛姐姐一同前往,也好有个照应。”小凉主动请缨。
“人若多了,目标太大,反而容易暴露行踪,招惹事端。”小果摇摇头,望向朱宛亦。
“小果说得对,小心为上。现在还不能排除府内暗藏奸细,咱们不得不防。”宛亦的眼光在小凉小果脸上来回移动。
“障眼法!”小果欢快地打了个响指,露出一副茅塞顿开的嘴脸。
“不如再唱一出‘妲己进宫’好了!”小凉遥想雒阳城东庙会上星辰男扮女装化身苏妲己,迷倒当时身为定陶王的刘欣那惊艳一幕。
“妲己进宫?”朱宛亦不解,想来董贤事先并没有在发妻面前公开过这桩尬人旧事。
“宛姐姐照我们说的办,准没错。”小果拍着胸脯保证。
“究竟什么意思,你们两个小家伙,就不要再打哑谜了!”朱宛亦情急,出言催促起来。
“宛姐姐,小凉长得几乎跟你一般高了,叫她小家伙有点不合适吧?”小果偷笑。
“跟我一般高?原来你们是想......”朱宛亦冰雪聪慧,一点即透。
凝望眼前幼弟幼妹,兴许是步入青春期之故,成长加速,越发有模有样不说,也不知是不是自小跟在董贤左右,受了他的照拂,得了他的灵气,棱角眉眼倒跟他们的兄长颇为神似起来,举手投足之间更是多了些兄长的影子。
尤其是小果,别说是义弟,就说是胞弟,想来也有七八分可信。
翌日一早,便有宛亦房中伺候的侍女传话给厨娘及府内下人,称翁主犯了锐敏之症,脸上起了疹子,饮食务求格外费些工夫,总体以清淡为宜。
传至董恭耳中,顿时坐立不安,便要立刻遣人去请太医来替儿媳瞧病,却被宛亦婉拒了,说是旧疾,身边备着对症的药丸,不妨事;只是午后还要走一趟城南圣母祠祈求平安顺遂,据说在那里进行虔诚的许愿祝祷最是灵验。
董恭自然无有不准,嘱咐家人届时一路护送来回,以保无虞。
☆、辕辙计
翌日午膳后,约莫午时二刻时分(下午一点左右)。
一抬软轿缓缓出了董府院门,向南而行。
适才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层薄纱遮面的无忧翁主缓步迈上轿辇,柔声指示一路朝南,前往圣母祠祈福。
除了负责抬举的轿夫及近旁家丁打扮的男子外,两旁还有翁主闺阁内伺候的侍女相随。
软轿周围聚集的男女自然深信不疑,厢内坐着的人乃是董家尊贵的儿媳,如假包换的阳乡侯朱博之女朱宛亦。
但旁人万万想不到,本该好好坐镇轿中的无忧翁主本人,就在这抬软轿离开董府院门片刻后,与小果一道偷偷遛出府邸,徒步前往城东银杏林方向。
沿途。轿厢左侧的挂帘轻扶,少女晶莹的双眼明眸善睐,正躲在帘后探望窗外的风景。
“一直担心宛姐姐的服饰穿起来显大来着,想不到居然如此贴身合体,像是为我量身定做的一般,简直是奇迹!看来今后一定要厚起脸皮,再多借些她的漂亮衣裳来穿才好!”少女那双眼睛眯成两条缝,不禁“格格”坏笑了两声。
糟糕!笑可以,但不能出声,更不能“格格”。
她忽而冷静下来,不住提醒自己切勿放肆,只在心里笑,别再“格格”,免得太快露馅儿。
市井人流中,一双少男少女匆匆东行。
“宛姐姐,前往银杏林这条路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你吃得消吗?”小果英姿飒爽,步履中越发透着好男儿的风范,且行且问身旁装扮与平日全然不同的朱宛亦。
毕竟数月前,对方曾因董贤生辰那日发生在宫中御花园中的事故,而痛失过孩子。
小产伤身,自不待言。痛失爱子,却不尽然。
虽然事后隐约感到,当日那条流逝的小生命并非董贤的骨血,但小果从未为此多过一句嘴,说过一句不该说的话。
他心里清楚,依自己所了解的星辰为人,既然将一生都许了皇上,就断不会再同其他的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发生任何情感上的瓜葛,肌肤之亲则更是禁断。灵与肉的洁净,若褫夺了这份初心坚守,便与剥夺了那个人的性命无异。
星辰当初之所以会把朱宛亦娶回家中,肯定有他不可言说的理由。
而这一决定的正确和善意,则完全可由他的正派和善良来担保。
朱宛亦领了星辰的恩惠,眼下一心巴望着替恩人消灾解难,足见她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女人。
但也止步于好女人,成不了“贤妻”。因为星辰永远不可能碰她。
夫妻之间徒具形式,不包含任何实质内容。至多只是难能可贵的兄妹情深。
人的情感,人际关系,真是不可理喻啊。可难为了星辰哥的包容,也难为了宛姐姐的隐忍。
至于我董果,本是小屁孩一枚,托星辰哥的福,侥幸得了董姓,心高气傲的小子又该期盼着怎样的未来呢......
偶尔会无限憧憬星空,满墨衬托的璀璨光辉,尽情舒展翱翔无羁。
抑或满心思慕辽阔草原,一望无垠的碧绿青翠,策马扬鞭,漫无目的奔驰向前。
不为任何人事牵挂,想来那样是绝好的......
不过,若是遇到合适的那个人,会不会也像星辰哥那样,心生羁绊呢?
虽然步履维艰,却与珍视之人互为勉励,携手前行,想来那样也极好......
该死,本心又起涟漪了!如此不安分,怎生是好!
人家赟姐姐就不会动摇,不自由,毋宁死,多有女汉子气概啊。
可惜这样顶天立地的一条女汉子,最终不也嫁入宫中,踯躅而行,开始了勾心斗角的面具人生吗?
或许古往今来的昭仪娘娘,无一例外都要经受这般猎谋隐兽的考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