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卫建华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果卫氏也被认定为参与洗钱，那A股退市不必说了，这对卫氏的商誉，卫氏的基业简直是灭顶之灾。

　　想到这里，卫建明脸色又变得阴沉起来。

　　“卫瑜，”他不赞同地看向了自己站在门边的儿子，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上了父亲的威严，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命令了，“住手。”

　　卫瑜抬头，并没有如他所愿地放下手机。

　　“您要包庇他？”他面无表情地看向卫建明，语气不咸不淡地开口问道，“一个将卫氏置于险境还不知悔改的人，您要包庇他？”

　　卫建明一哽，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不愉：“家丑不可外扬，我自会知道怎么处理他！”

　　檀琛插话：“哦？那卫董想怎么处理？别忘了，他职务侵占和内幕交易的事儿，可不止我们几个人知道哦。”

　　他提醒道：“您觉得，鼎丰既然想置卫氏于死地，会放弃这么好一个机会吗？”

　　卫建明身形一震，冷静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檀琛：“那你说，怎么办？”

　　“做个决断吧，卫董。”檀琛拿过卫瑜的手机，在手中摆弄两下，随后抬头道，“现在把你这好弟弟交给警察叔叔改造改造，将来还能说卫氏是在清理门户。”

　　“或者说，刮骨疗毒，壮士断腕？总之，就算被爆料出来，花点心思公关还能给卫氏留点正面印象。”

　　“至于卫副总说的，卫氏洗钱这回事儿，您大可不必担心。卫氏的那些个项目，只是被他利用了而已。”他看了一眼卫建华越来越颓败的脸色，轻笑两声，对着卫建明提议道，

　　“如果有需要的话，不如让我的团队来为卫氏辩护？”

　　卫建明似乎被檀琛说动了，撑着手杖的手放松了些许。他从檀琛身上收回眼神，将目光投向卫建华。有些枯瘦的手指一下一下地点着手杖上精心雕琢的龙头，摆出一个正在思考斟酌的姿态。

　　卫建华挣扎道：“大哥，你别听他的，卫氏现在已经伤了元气，经受不起挫折了！”

　　他不出声还好，一说话便又撞上了枪口，卫建明心里怒火再次攀升，他抄起手杖照着卫建华的腿弯给了一下，将卫建华打得膝盖一软重重跪倒在地。

　　“你还有脸说？！”他怒声吼问道，“早知道卫氏已经元气大伤了，为什么还不收手，还要做出这些事？！”

　　檀琛挑眉看着这场闹剧，觉得这卫建明对卫瑜一点都不能容忍，却对卫建华宽容过了头，这爹当得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卫董，好好想想吧。”

　　他冲着卫建明挥了挥手机，随后拉开办公室的门，拽着卫瑜离开了闹剧现场。

　　董事长办公室里发生的事情，外面的董事们不得而知。

　　只是休息时间过后，大家再次坐到会议室里继续董事会会议时，有些敏感的人已经发现了，卫董虽然面色依旧严肃却带这些力不从心，而卫建华也已经不复先前的意气风发了。

　　有几人悄悄打量了一眼卫瑜，发现他始终维持着那副冷淡的神情，叫人看不透在想什么，仿佛卫董和卫副总之间的气氛变化与他毫不相关似的。

　　于是接下来的会议中，大家也不再提追责的事情了，只商讨着如何挽回卫氏的企业形象，稳住卫氏的股价。而卫瑜出乎意料地，提出了轮值总裁制度。

　　虽然在董事会会议开始之前，卫瑜并没有透露出有提出这个提案的想法，但既然今天董事会全员到齐，大家看在卫瑜能力的份上也并没有对此提出异议。

　　最终，这条提案被董事会表决通过，只等在股东大会上决议通过后修改章程就能实施了。

　　虽然还未经过股东大会决议通过，也还没有走到主管机关批准那一步，但如果因为卫建华的事情卫氏再有动荡，这条消息放出去，至少能稍微因为制度的改革吸引一些公众注意力，让大家看到卫氏变革的决心和前景。只不过还需要公关花点功夫引导一下了。

　　一下午的时间过去，天色暗了下来，又臭又长的会议终于在夜幕完全笼罩下来的时候结束了。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从略有些压抑沉闷的会议氛围中解脱出来。

　　董事们鱼贯而出，檀琛落后几步，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卫建华的动作。

　　整场会议，卫建华像是被失去了所有的希望似的，与先前那个趾高气扬的卫副总判若两人。他看向卫建明，用眼神苦苦哀求着，希望他的大哥高抬贵手放他一码。

　　卫建明看了一眼抱臂站在会议室门边的檀琛，叹出一口气，看着卫建华沉声道：“犯了错，就该接受惩罚，这些是你应得的，既然你不知悔改作出这些烂事，我也帮不了你了。”

　　“不，大哥，我不想进去！你别，我知道错了，我改，我改还不行吗？”

　　卫建华拽住他大哥的袖子痛哭流涕，甚至不顾檀琛卫瑜都还在会议室里，就这么直愣愣地跪了下去，膝盖磕在地板上，发出“咚”地一声震响。

　　这一下午，他眼睁睁看着先前明明与他一个阵营的董事倒戈给卫瑜的提案投了赞成票，看着大家对卫瑜赞扬有加，他想了一下午，除了跪求卫建明，他实在想不出任何破局之法了。

　　毕竟犯罪的是他，祸害卫氏的是他，他谁也拉不下水。甚至就算是破罐破摔，他也没有足够的筹码，也根本斗不过檀琛和卫瑜。

　　但卫建明这次没有心软。

　　他闭了闭眼，撕开卫建华拽着他衣摆的手，保证道：“我会给你请最好的律师，除了你该被判赔判罚的部分，你在卫氏的股份，你的资产，我都会给你留着，一分不动，不会逼你交出来的。”

　　他这个弟弟爱钱爱权，权他保证不了，但钱这方面，用一个承诺安抚他也不费什么事情。

　　原本已经陷入绝望的卫建华，眼里重新亮起了光芒，如果卫建明不强迫他将自己手里的股份转让出来，那他出狱后，就还是一条好汉。

　　他擦掉脸上的鼻涕眼泪，一瘸一拐地起身，终于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一切尘埃落定后，檀琛目送着远去的警车，甩了甩头感叹道：“辛苦经侦的大哥们了。”

　　他回头，看着卫瑜淡淡的不怎么愉快的神色，凑上去问他：“怎么了？”

　　“不高兴么？”檀琛想了想，问他，“是因为你爸承诺保留卫建华的股份吗？”

　　卫瑜身形一顿，看了他一眼，随后垂下眼睫轻轻点了点头。

　　檀琛有些意外，先前卫瑜说不在意卫氏的最后归属，刚刚在董事会上也主动提出轮值总裁的方案主动放权，他以为卫瑜是真的不在意卫氏的摊子了。

　　没想到，卫瑜会因为卫建华的股份仍旧保留而露出这种明晃晃的不高兴的神情。

　　他看着低垂着头不吭声的卫瑜，心思渐渐有些飘远了：

　　卫瑜这是在，示弱？还是，撒娇？

　　这个念头一起，檀琛心里就有些痒痒了。他伸出手，揉向卫瑜那颗毛绒绒的手感极佳的脑袋，手指穿过他细软的发丝，轻声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