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一份普通的生财之策,却无不显露出批注之人的经商头脑。果然应该说,她竟从未知晓自家夫郎还有如此才华!
“自然是念着妻主对花间的好。”他笑道。
祁玖从未恨过陆花间。
她也曾想过,若是那日不曾遇见陆花间。或许他依旧是那个京城的贵公子,扬名天下的大才子陆花间。而不是早早嫁入将军府,成了那府中最不受待见,被冷落了那么多年的陆侍君。
上辈子她不曾碰过他,那些年也故作冷落。只是为了某天如若自己战死沙场,他兴许还能再嫁......祁玖自一开始便知,她与他定然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却也同那昏聩的圣上一般,用了最蠢笨的法子......终究还是负了他。
而这辈子,祁玖不想再错过他了。
“花间......”祁玖缓缓放下手中的图纸,“你究竟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曾发现的?”
陆花间唇角微扬,眼中眸光似是星辰,轻声道:“妻主若是不嫌花间拙笨,财商这些方面的事儿,花间还是能帮上点忙的。”却是万般不敢把心里所想给说出来的,妻主......你可知,一个人,只要尝过甜头,就再也吃不下苦了。
祁玖看着他墨色的双眸,眸光之中,皆是她。
“笃笃!”
祁玖想要伸手的动作猛然顿在了原地,往后退了一步,掩饰性地清了清嗓后才朗声道:“进来吧!”。
所幸方才祁玖进门时,倒是顺手合上了木门,否则若是弃儿撞见了......哪怕是跟了自己那么多年的侍从,也依旧面上有那么几分窘迫。
“祁主子,请喝茶。”
只见弃儿放了两杯茶水在桌上后,便走向门外,似是没有半分拖拉。背影清瘦如竹,脚下步履轻缓不出一点儿声响。
直到一脚踏出门槛,他才仿佛记起什么似的,回头轻声道:“祁主子,外面的雪停了。”
骤雨初停,暴雪渐消。随着乌云退散,天际也逐渐明亮了起来。
落日悠悠,斜阳拖长了影。
竟已是黄昏时分。
“嘿,我说你这小泼辣娘皮,不就是我家院前的树倒了,砸了你家大门吗!可不是昨个儿还说自己生得风情万种的,定要娶他个三夫四侍呢。今日一瞧,还不是那山野村姑,野蛮得很!”
“好家伙!竟还敢多嘴!我可去他的风情万种,老娘今天就打得你鼻青脸肿!”说着,那女子便是咬牙切齿,撸起袖子便要冲上去揍人一顿。看那架势,若是真打起来,可绝不会留手。保证揍得你亲爹都不认得!
“你!你......哼,我才不与你斗!”那女人气极却又偏偏斗不过她,只得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冷哼一声后便是甩甩手,闪身溜回屋了。
祁玖才刚出了门,还没走上几步,就见得了这场闹剧。而跟在她身后的弃儿也好奇似的,朝着那个看似泼辣,实则长相极为娇弱的女子看了几眼。
这女子看起来娇软好欺,肤如凝脂,自有一股轻灵之气。那双眼角上扬的桃花眼似是能勾人魂魄似的,要是在县城......啊不,就算是京城,也只怕会是有不少贵公子一倾芳心。
如此反差,竟是连祁玖都不禁多看了那名女子几眼。
明明看上去就是个柔柔弱弱的女子,怎得说话跟个小炮仗似的。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绝世大美人儿啊?”那女子一副蛮横无礼的模样,“你们是新来的那户人家?记好了,姑奶奶我姓张,名暮烟。免得你们几个看我不顺眼,还不知道我叫什么,没处儿骂。”
祁玖前些日子听村里的其他人说起过她。她母亲本是镇上的教书先生,也不知怎得就流落到了这个小村子。之前村里没一人识得什么字,她母亲来了以后,倒是教会了村里人认得几个字。
也不知为何她那文文弱弱的母亲给她取了个这么温婉的名儿,还生了一副如此出众的好相貌,却偏偏教养出了从小在山林间撒泼惯了的野丫头片子。
“原来是叫做张姑娘......”
“可别叫我张姑娘!姑娘姑娘的......我听得可不自在了!又不是什么县城,那么讲究做啥?”她没好气地耸耸肩,单手叉腰,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
躲在祁玖身后的弃儿悄悄探出头,看了她一眼,又缩了回去。
“说起来......现在大雪刚停,你们两个,现在出门是想作甚?嫌活得够久了,想早些出门送死啊?”
祁玖一噎,竟是连方才想反驳的话都给忘却了。这......只得说,面前的这位可当真是个奇女子......
“不好了!出事了!村里的那个......那个疯婆子死了!”
在场的众人皆是一愣,接着几个胆子大的女人便跟着那个最早发现的人一同快步赶去了。
“男人家看什么看!给我站外边去!”张暮烟伸手一拦,便将弃儿挡在了门外。
弃儿不明所以地偏偏头,却收获了张暮烟一个快翻上天去的白眼。
疯婆子死了。
祁玖前些日子,在村里那条长弄堂里遇见的那个疯疯癫癫,还有些神神叨叨的女人死了。
村里最偏僻的角落,那个破败简陋的屋子,大门大开。甚至用不着进门,就可以看见那疯婆子就这么迎面躺在门旁的地面上。
地面上都是血迹......
祁玖见过太多尸体了,沙场上战死的将士们,基本都没能留下全尸。
但他面前的这具尸体,全身上下全被野兽撕咬,简直再找不出一块好肉。而那疯婆子如同枯树枝一般的双手,还软趴趴地,以诡异的姿势扭曲在身旁。那浑浊的眼珠死死得睁着,面上表情惊恐异常,死不瞑目。
太残忍了......
最后一个见过疯婆子的那个村民说,见到她那都是前些天的事儿了。大概就是那日疯婆子在长弄堂出现后,便再也没人见过她。
“这......难道是山上的野狼干的?可这门窗都锁得好好的......”
“保不准......是这山上真有什么邪祟,就趁着这大雪天下了山,进了村......”
“休得胡言!”
恍惚间,祁玖又想起了那日疯婆子在长弄堂说的那番话。
那日晚上祁玖自然没有死,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