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完了人,裴井修站了起来,那老夫妻抱在一起抹泪,坐在轮椅上的年轻人很是斯文,昂着头,不过眼泪在眼睛里打转。
裴井修站了起来,一步步走下来,身边的人想拦着,但他没理会。
一步步,一步步,脚步沉重。
那两个老人家看见裴井修,有些惊讶,原本坐在椅子上,赶忙就要跪下。
裴井修一把将俩人给扶了起来。
“老人家,对不住了。”
是他不好,处处受制,享百姓之爱戴,却什么都没能做。
他这个皇帝,当真窝囊。
“有陛下主持公道,小女才能瞑目,”那老者摸了把脸上的泪,充满感激的看着裴井修,“是陛下,还了我们一个公道!”
公道?
公道。
人都没了,何来公道?
“是我做的不好,”裴井修甚至自称我,这一刻,他看着这一家人,觉得自己实在是没脸做那高高在上的皇帝,“我做的不好。”
他说完,转头吩咐盛昌要好好安置这三个人,然后扶着老人家坐下,拍了拍坐在轮椅上的年轻人的肩膀,就出了刑部的门。
思绪混乱,他觉得自己真的像个笑话。
老天给了他一次机会,让他重新活了过来,那就是让他为民为事,给天下一个朗朗乾坤的,而如今的他呢?
原地踏步,磨磨蹭蹭里只算做了一些事情,却毫无用处。
杜楚澜说的对,是只有他窝囊,是他犹犹豫豫,是他做事瞻前顾后。
他总想着慢慢来,可是哪有那么多时间慢慢来,也许他拖了一日,这大宁,就有像那姑娘一样的可怜人丧了命。
大宁的根,都要坏了!
如果不是杜悟乾和齐鹤鸣不合,所以要搬倒礼部尚书,也许那一家人的冤屈,一辈子都申不了。
可笑,可笑,他真的是可笑。
裴井修就这么低着头走着,走着,身边的人有说什么,他听不见。
直到,他看见面前站了个什么人,那衣服眼熟的很。
抬头。
杜楚澜就站在那,她的身后没有任何人,她就站在那里,笑着看他。
然后,朝他伸出了手。
裴井修看见杜楚澜的那一刻,才像是有了知觉。
他觉得很委屈,又觉得很窝囊,脚步加快,握住了杜楚澜的手。
第二十六章 设宴
“陛下, 这世间事皆是如此,从来不是非黑即白。”
“弱肉强食,就是这世间的写照。”
“太阳底下也没什么新事, 现在的总总,和史书上,也无二致。”
“只不过是如今的大宁,烂的彻底些。”
“这不是你的错, ”长阳宫里, 杜楚澜抱住了裴井修, “说到底, 这个烂摊子,谁来都不能保证一定会比你好。”
说完这话, 杜楚澜想了想,然后还是不想昧着良心,于是又加了一句。
“当然, 你也是特别天真, 和心软,”杜楚澜拍了拍裴井修的后背, “心慈手软,只能任人鱼肉。”
裴井修轻轻的拍了下杜楚澜的后背, 表达不满。
“仁慈是没错,可是啊,这大宁, ”杜楚澜抬头,叹了口气,“已经烂成了如今这般样子,不是雷霆手段, 定是无用的。”
“我们,”杜楚澜苦笑着,“也许,我说也许,最后也不会成功,但总归要试一试才是,对吧?”
裴井修没说话,只是在杜楚澜怀里点了点头。
礼部尚书的事情,大理寺和刑部得了裴井修的命令,一查到底,要将所有涉案人连根拔起。
可是这事才过了两天,齐太后就来找了裴井修。
礼部尚书那是拔根带着泥,与他交好的多是齐家的人,齐鹤鸣定是坐不住的,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说,于是就让齐太后来。
齐太后这些日子在后宫里本就很是压抑,如今连前朝裴井修都偏向杜家,让她难以接受。
“那姓严的,杀了也就杀了,何故还要继续查下去?”齐太后苦口婆心,还当裴井修是以前那个无助的小皇帝。
“母后这话,听着确实可笑,”裴井修一想到那一家三口人,就觉得悲凉无比,“母后可曾见了那对老夫妻,他们与母后一般的年纪,可是却苍老的多。”
“那是因为他们日日都在田地里辛苦劳作,风吹日晒,以此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