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女生 古装言情 乌金坠

乌金坠 第78章

乌金坠 尤四姐 3607 2021-07-05 08:21

  倒是三位主儿在门外回禀,说要进来给懋嫔娘娘请安。懋嫔没言声,静静听着,听晴山出去回绝,说:“今儿娘娘不豫,谁也不见,小主们请回吧,等明儿娘娘好些了,说再邀三位主儿品茶。”

  那些人没办法,又不能硬闯,只得说几句客套话,返回自己的寝宫了。

  屋子里静谧无声,只有座钟底下的大铁坨摇摆,发出嘀嗒的声响。

  这回等的时间有点长,估摸得有两个多时辰,佟嬷嬷方提着食盒从外头进来。入了东次间,慢慢揭开食盒的盖子,里头是一条占满血的巾帕,底下盖着一具巴掌大的男婴尸首。

  懋嫔顿时哭起来,颤着声说:“是个男孩儿……”

  晴山问佟嬷嬷,“兰苕怎么样?”

  佟嬷嬷那张铁青的脸紧紧绷着,“血出不止,没了。娘娘放心,奴才暂且把人藏在皮影箱子里,等风头过了,再想辙把人装进泔桶,运出宫去。”

  懋嫔听说兰苕死了,人都木了,失魂落魄道:“局越做越大,接下来可怎么收场……”

  晴山见她这样,心里愈发着急,压声道:“主儿,说句不该说的,死无对证,对咱们更有利。如今也别说旁的了,主儿正在信期里,样子也好做,还是快些决断吧,无论如何,戏总得演下去。”

  如意那厢已经开始预备床上的铺排了,沾了鸡血的床单和手巾扔在脚踏前,大铜盆里的血水也和上了,回身望住懋嫔道:“主儿,是时候了。”

  懋嫔下定决心,从南炕上站了起来,扯散头发,踢了脚上软鞋,在床上躺了下来。晴山默默替她解了下衣,安排出个凌乱的景象来,方向如意点了点头。

  如意转身奔走出去,那惊人的嗓音像油锅里投入了一滴水,平静的储秀宫一下子就炸开了,“不好了,娘娘见红了……娘娘见红了……”

  贵人才吃用过午膳预备歇觉,听见这一声喊,吓得从床上蹦起来,问身边的翠喜:“外头喊什么呢?”

  翠喜有些迟疑,“像是在喊……懋嫔娘娘见红了?”

  贵人说不好,忙翻身趿鞋下床,赶到正殿的时候大门紧闭着,里面人来人往已经乱做了一团。

  永常在也赶了过来,两个人面面相觑,心道老姑奶奶这回是要完啊,上回一撞,撞掉了龙胎,这次就算天王老子,恐怕也保不住她了。

  第47章 (扮猪吃老虎的高手。)

  懋嫔一声声的喊疼,把廊庑上的人惊得不轻。

  殿门忽然打开了,一盆血水端出来,铜盆里荡漾起赤色的涟漪,贵人和永常在吓得往后一退,忽然听见里头嬷嬷懊丧地大喊起来:“娘娘,我的娘娘啊……可怜小阿哥……”

  永常在愈发瞪大了眼,惶然望向贵人,“姐姐,龙胎没了?”

  宫门上如意领着英太医进来,一阵风似的冲进了殿内,这时候佟嬷嬷双手捧着一样东西从次间出来,声泪俱下痛哭哀嚎:“我的天爷啊,奴才没伺候好主儿,愧对太后,愧对万岁爷啊……”

  贵人忙携永常在进去查看,只见一块巾帕被血染红了,上头卧着一个小婴孩,周身赤红,脐带上甚至连着紫河车。

  永常在年纪小,没见识过,吓得躲在贵人背后直打哆嗦。

  佟嬷嬷还在叫喊,贵人叱道:“住声!你这么大喊大叫,懋嫔娘娘听着心里好受来着?”

  那厢得了信儿的太后终于也赶了过来,佟嬷嬷见了,哭得愈发大声,边嚎啕边蹲安,“太后老佛爷,您瞧瞧吧……咱们娘娘可遭了大罪了,血流了满床,才刚还在哭,说没替皇上保住小阿哥,这会子伤心过度,厥过去啦。”

  太后瞧着佟嬷嬷手里捧着的孩子,脚下踉跄了下,若不是左右搀扶着,就要栽倒下来。

  “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太后捶胸顿足,“好好的阿哥,怎么说没就没了!”

  皇帝子嗣不健旺,登极五年,养住的也只两位阿哥。如今好容易盼来一个,怀到六七个月又没了,怎么不叫她这个做母亲的急断了肠子!

  太后当然也自责,今早懋嫔来慈宁宫说那通话,她本以为她是耍性子闹脾气,实在没有放在心上,这才过了几个时辰而已,就传来了滑胎的消息,让人不得不重新审视懋嫔那番话──毕竟世上没有谁会拿肚子里的孩子赌气。

  早知道应该把人留在慈宁宫的,万一有个什么,也好照应。如今悔之晚矣,太后懊悔之余举步要入内,被佟嬷嬷和边上的人拦住了,说:“太后虽心疼懋嫔娘娘,也要保重自己。血房里不吉利,太后万金之躯就别进去了,横竖有底下人料理。”

  太后无法,怅然在原地站着,又瞥了佟嬷嬷手里婴尸一眼,哑声道:“回万岁爷没有?总算是件大事,万岁爷若是没有机务在忙,就请他过来,瞧瞧懋嫔吧。”

  边上人道是,领了命出去传话了。佟嬷嬷问:“太后老佛爷,这小阿哥……”

  “娘肚子里夭折的孩子没有生根,找个好地方埋了吧。也不必叫皇上过目了,免得徒增悲伤。”

  佟嬷嬷应了声“”,躬着身子,带了几个人便出去了。

  恰好走到宫门上,正遇见匆匆赶来的裕贵妃,裕贵妃顿住脚,见佟嬷嬷手里承托着血赤呼啦的巾帕,也不需掌眼,便什么都明白了。

  她摆了摆手,让佟嬷嬷领差办事去,自己赶进了正殿里。进门就见太后虎着脸,心头倒有些畏惧,勉强壮了胆上前来行礼,低声道:“太后节哀吧,出了这样的事儿,真是社稷之大不幸。”

  可这话触着了太后的痛处,想起之前懋嫔上慈宁宫控诉她,这会儿再见裕贵妃,就觉得处处不叫人称意。

  “社稷之大不幸?一个没落地的孩子,且牵扯不上江山社稷,不过是我们宇文家的损失罢了。我问你,你是怎么看顾六宫的?懋嫔遇喜,本就应当小心仔细,你对储秀宫的关心有多少?”太后转身在宝座上坐了下来,冷冷望着贵妃道,“你摄六宫事,这两年办事也很熨帖,可唯独对储秀宫,着实是疏忽了。尚家那丫头冲撞了懋嫔,是谁说并无大碍的?如今可好,人命官司都闹出来了,你还说并无大碍吗?”

  贵妃因太后责怪,吓得面色苍白,战战兢兢道:“太后明鉴,当时奴才问了总管遇喜档的太医,太医也说懋嫔脉象平稳,所以奴才也就放心了。至于颐答应,奴才原本和她并没有什么交情,不过是因万岁爷一句嘱托,才处处帮衬她些罢了。”

  太后拍桌说混账,“皇帝做什么要嘱咐你帮衬她?前朝机务巨万,他倒来关心一个答应,可见你在扯谎!退一万步,就算果真是皇帝交代了你,你也应当分得清轻重缓急,该处置就要处置,而不是一味地讨好皇帝,纵得后宫不成体统。”

  裕贵妃因太后这一喝,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在太后跟前,眼泪走珠一样滚落下来,哽咽着说:“奴才辜负了太后的重托,也辜负了皇上的栽培。今儿太后老佛爷训斥奴才,奴才不敢为自己辩驳,一切都是奴才的不是,但颐答应为何要害懋嫔,奴才确实不知。她只告诉奴才,是敬献樱桃时候不留神绊了脚,奴才是个一根筋的,竟被她糊弄了。”

  贵妃才说完,里头晴山走了出来,身上还沾着血点子,向太后蹲了个安道:“贵妃娘娘不知道,奴才知道。早前我们主儿处罚过一个叫樱桃的宫女,樱桃是颐答应在教习处的小姐妹,颐答应是为了给樱桃报仇,才有意冲撞我们主儿的。只是在我们主儿滑胎前,曾和奴才们说起过,颐主儿不过是个位分低微的答应,若没有人给她壮胆撑腰,她是万万不敢做出这种莽撞事儿来的。”

  这就又把矛头对准了裕贵妃,裕贵妃闻言,回头狠狠盯住了晴山,“你这是什么话?照你的意思,还是我指使颐答应的不成?”

  晴山冷冷扯起了一边唇角,“奴才并未这么说,贵妃娘娘愿意一揽子将罪名揽在自己身上,那也是贵妃娘娘的肚量。”

  结果话才说完,就被贵妃身边的大宫女翠缥狠狠扇了一巴掌。

  翠缥打完了晴山,并不和她理论什么,转身提袍在贵妃身旁跪了下来,昂首对太后道:“奴才在太后面前放肆了,今儿教训晴山,是为了维护我们贵主儿的体面。我们贵主儿受太后委任,掌管六宫事务,晴山无凭无据剑指贵主儿,是以下犯上,论罪当受笞杖。奴才不能见我们主儿受这委屈,若是太后责罚,奴才愿意一力承担。”

  这话说得铿锵,太后听了,心里也逐渐平静下来。

  是啊,后宫无后,贵妃是代后,这两年统领六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要说她指使尚家那丫头残害龙胎,罪名不小且没有真凭实据,如果等闲就让一个宫女随意诬告了,那往后还有什么颜面可言。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