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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瞿剃头

铁血大明 寂寞剑客 7526 2021-03-28 12:41

  第259章瞿剃头

  王朴虽然没有明说,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范程之所以能这么快就和朱常芳联系上,是因为有人从穿针引线,也就是说朝有官员和建奴内外勾结、狼狈为奸,而这个怀疑对象是直指高弘图。

  不过,高倬和史可法当然不会相信王朴的一面之词,这可是关系到数百条乃至上千条人命的大事,不可不慎。

  史可法道:“侯爷,能否让这名犯人开口说话?”

  王朴从衣袖里取出一份供词,朗声道:“三位主审官大人,这是范程的供词,至于让犯人开口说话,我看就免了吧。”

  史可法道:“怎么,侯爷不敢让他开口?”

  “笑话。”王朴道,“我有什么不敢的。”

  “那就好。”史可法点了点头,大声道,“来呀,替犯人续上下巴骨。”

  早有衙役上前替范程接上了下巴骨。

  史可法问道:“你可是辽东罪员范程?”

  “你是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范程哂然道,“听过你的大名,是个硬骨头,为官也算清廉,不过没什么本事。”

  “你!”史可法怒道,“好好回答本官的问话。”

  “还有什么好问的。”范程皱眉道,“供词上不是已经写得一清二楚了吗?”

  范程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知道这次落到王朴手里反正也活不成了,狡辩、翻供、胡言乱语只会让自己多受皮肉之苦,那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史可法道:“你真是奴酋多尔衮派来南京的?”

  范程道:“废话。”

  “你真见过潞王?”

  “你说呢?”

  “好好回话,否则大刑伺候!”

  “见过,当然见过。”

  “左良玉是听了你的挑唆才起兵的?”

  “也可以这么说。”

  高倬已经看完了范程的供词,发现上面并无涉及与朝官员勾结之事,便问道:“罪员范程,南京你接触过哪些官员?”

  “官员?”范程道,“没有啊。”

  高倬大声道:“老实交待,不得隐瞒。”

  范程大笑:“行,老实交待,南京我接触的官员多了去了。”

  史可法问道:“都有哪些人?”

  范程笑道:“有你史大人,还有孙传庭,王朴,哦,也有你们刚刚说的高弘图,你们都是建奴的奸细……”

  “胡扯!”史可法勃然大怒道,“一派胡言!”

  王朴一挥手,两名央军士兵抢上前重卸掉了范程的下巴骨。

  史可法向孙传庭和王朴道:“孙阁老,侯爷,这个范程一派胡言,胡搅蛮缠,所陈供之供词不足为信。”

  王朴道:“范程所供之词是否属实,请朱常芳来一问不就知道了?”

  “也好。”高倬点头道,“来人,马上去请潞王。”

  两名衙役领命而去,潞王的寓所就皇城外面不远,衙役去了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就带着潞王朱常芳到了刑部大堂,朱常芳进门一见范程,立刻吓得瘫倒地,连声道:“不关小王的事,不关小王的事啊……”

  “王爷不必惊慌。”史可法缓声道,“这次请王爷来不过是做个证人而已。”

  “是是是。”朱常芳连连点头,狼狈地从地上爬起身来,说道,“不慌,不慌。”

  高倬指了指范程,问道:“王爷,你可认得此人?”

  “认得。”朱常芳点头道,“他叫程范,是吴三桂派来南京的幕僚,他说先皇的三位王子都已经北京遇害,当今万岁爷是……”

  “王爷!”史可法、高倬霍然色变,同声断喝道,“慎言!”

  朱常芳吓了一跳,低声道:“是,慎言,一定慎言。”

  史可法和高倬对视一眼,说道:“本官问你什么就说什么,别扯些不相关的话题。”

  高倬特别叮嘱负责记录的案:“刚才王爷所说的话,不准记录案。”

  这案子是越扯越复杂了,居然连大汉奸吴三桂都牵扯进来了,事情还扯到了当今万岁爷头上,说什么万岁爷是人冒充的,这事可闹大了,再审下去岂不是连万岁爷也要抓起来重甄别身份?

  现的局面好比一个死结,要审潞王就肯定会牵扯到万岁爷的血统,不审潞王就无法弄清范程的身份、来历,不弄清范程的身份就无法洗脱高弘图勾结建奴的嫌疑,一路牵扯下来,高弘图一案要想审个水落石出,就得从万岁爷的血统查起。

  真要立案审查万岁爷的血统,就算后的结果证明隆武帝是崇祯血脉,可此事已经传扬出去,难免会被别有用心之徒所利用,这样一来,岂不是要天下大乱?大明的根基岂不是就要动摇了?史可法和高倬岂不是要成为历史的罪人了?

  史可法、高倬虽然不满孙传庭、王朴把持朝政,却也不是不识大体的人,他们知道这件案子不能再追查了,只能到此为止了。

  王朴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故意把范程和朱常芳牵扯进高弘图一案,就是为了让史可法和高倬有所顾忌,再不敢刨根问底,然后只能按着王朴预定的路线去审案子,把高弘图一党打成叛国投敌的奸细,然后斩杀绝。

  说起来,王朴就是要借史可法和高倬的手杀掉高弘图一党!史可法一身正气两袖清风,极受士林敬重,高弘图一党死史可法手下,就能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就能免去王朴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王朴一挥手,潞王就被两名央军士兵押了下去,潞王还使劲回过头来,惨然道:“不关小王的事,几位大人,真的不关小王的事啊……”

  王朴冷冷一笑,问道:“三位主审官,还要继续审下去吗?”

  史可法与高倬对视一眼,问道:“那么依侯爷的意思呢?”

  “稳定压倒一切,大明的根基不能动摇啊。”王朴凝声道,“而且该知道的三位主审官都已经都知道了,就这么结案吧。”

  史可法、高倬虽然觉得高弘图一案疑点很多,杨廷鉴陈述的供词或许属实,高弘图也的确有意假建奴之手除掉王朴,可是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表明,高弘图和范程有联系,如此仓促判高弘图勾结建奴未免有些勉强,祸延姜曰广、王铎等人是说不过去,两人不是傻瓜,知道王朴是摆明了要借他们的刀杀掉高弘图一党!

  可王朴的前半句话说的很理,稳定压倒一切,大明……不能乱啊!

  史可法深吸了口气,凝声问道:“那么依侯爷之见,此案该如何量刑?”

  “本侯以为主犯高弘图、范程、朱常芳罪大恶极,应该制成人彘,置于太平门外任由过往行人唾弃,以警示世人莫做叛国贼,从犯姜曰广、王铎、杨廷鉴、张溥等人也有叛国投敌情节,论罪当剐!”

  王朴说此一顿,奸笑道:“当然,本侯只是提个建议,后的裁定权三位主审官手里。”

  “什么,人彘!?”

  史可法、高倬相顾骇然,这可是比凌迟处死还要残酷的酷刑啊!

  所谓人彘,就是砍去犯人四肢,置于翁,再以铜灌耳,割去舌头,毁去声带,挖去眼睛,令其不能视、不能说、不能听,不能行,却又不致丧命……可谓残忍到了极致!

  乾清宫。

  趴御案上假寐的隆武帝突然从噩梦惊醒,连声惊叫:“别过来,不要过来!”

  “万岁爷,万岁爷你怎么了?”

  张子安跌跌撞撞地抢到了隆武帝御案前,伸手扶住了满头大汗的隆武帝同,隆武帝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稻草般一下子抱住了张子安,嘶声道:“他要杀朕,他要杀了朕,张子安,你快去召集侍卫,快去召集侍卫呀……”

  “万岁爷。”张子安痛惜地说道,“没人能杀你,也没人敢杀你,你不过是做了场梦。”

  “梦?只是一场梦?”隆武帝略略镇定,环顾四周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整个人就像脱了力般瘫软下来,释然道,“呼,只是一场梦,还好只是一场梦……”

  张子安心惨然,心忖今天早朝万岁爷真是被王朴给吓坏了,不过当时王朴那杀气腾腾的样子,连张子安见了也忍不住心打鼓,别说万岁爷还只是个不足十岁的小孩,隆武帝虽然是五之尊,可他终归还是个小孩啊。

  细碎的脚步声,长平公主窈窕的身影忽然走了进来。

  “皇姐。”隆武帝的眼睛亮了一下,急切地说道,“救救朕,你快救救朕吧。”

  长平公主向隆武帝裣衽施礼,柔声道:“万岁不用担心,你毕竟是五之尊,靖南侯权势再大,也绝不敢弑君。”

  “不,皇姐你不知道。”隆武帝急道,“你没看见早朝的时候王朴看朕的那种眼神,他真的会杀了朕,真的!”

  “唉。”长平公主幽幽叹息一声,说道,“万岁,那你就下诏修改大明律吧,按靖南侯的意思修改大明律,然后把政务彻底委托给孙阁老,把军务彻底委托给靖南侯,万岁爷就留禁宫潜心治学,好么?”

  隆武帝愣了一下,脸上浮起一丝落寞,叹息道:“皇姐,非得这样吗?”

  难怪隆武帝失落,他真要下了这样的诏书,那就意味着朝政大权彻底交给孙传庭、王朴父子了,从此以后,他这个皇帝就只是别人手的傀儡了!可下不下这个诏书有区别吗?隆武帝已经是人家手的傀儡了。

  长平公主黯然道:“万岁,你还只有十岁,来日方长啊……”

  “罢了。”隆武帝叹息一声,向张子安道,“张子安,你这就回司礼监拟旨吧。”

  次日,东门菜市口。

  南京城内万人空巷,刑场四周却是人山人海,两千名全副武装的央军将士就像一杆杆笔挺的标枪肃立刑场四周,把刑场内的犯人和刑场外围观的百姓分隔开来。

  刑场内,黑压压跪倒一地死囚,足有数百人!

  围观百姓震撼了,一个个全都瞪大了眼睛,他们还从未见过同时处决这么多的犯人,几百颗人头同时落地,那景象该是何等惨烈?

  人群,几名百姓正议论。

  老汉道:“老汉活了大半辈子了,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几百颗人头啊!”

  小伙道:“听说这些死囚里的大多数都是朝廷官员,因为卖国求荣所以才落得这个下场。”

  “卖国求荣?”书生道,“谁知道是真是假。”

  老汉道:“这案子是刑部高大人,兵部史大人,还有孙阁老一起审的,高大人和孙阁老先不说,史大人可是个清官,老汉信得过他,这些卖国贼竟然想陷害靖南侯,该死!要老汉说判他们斩刑算轻了,一个个都应该千刀万剐!”

  书生哂然道:“千刀万剐算什么,你们就等着看人彘吧。”

  “人彘?”老汉、小伙同声问道,“什么是人彘?”

  “。”书生冷然道,“很快你们就知道了。”

  监斩台上,监斩官瞿式耜抬头看看天色,朗声道:“验明正身。”

  “是!”

  一名师爷上前两步,拿起案上的死囚名册和红笔,大步走到了第一名犯人身边,肃立犯人身边的郐子手从死囚颈后抽出木牌,大声念道:“罪员姜曰广,斩!”

  师爷翻开死办花名册,第一页重重打了个勾。

  “罪员王铎,斩!”

  “罪员张溥,斩!”

  “罪员杨廷鉴,斩!”

  ……

  “罪犯王云,斩!”

  验明后一名死囚,师爷捧着花名册回到监斩台,朗声道:“监斩官大人,两百八十一名死囚皆已验明正身,确凿无误。”

  瞿式耜面无表情地说道:“行刑!”

  师爷立定转身,面向刑场,朗声喝道:“时辰已经……行刑!”

  霎时间,两百八十一柄明晃晃的鬼头刀先后举起,寒光闪过,两百八十一颗大好头颅已经滴溜溜滚落地,一名年近百岁的老人失声惊呼道:“这个瞿式耜可真是个剃头匠,杀人就跟剃头一样。”

  从此以后,瞿式耜就获得了瞿剃头的绰号。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酷吏瞿式耜的“剃头”生涯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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