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晚才来,要饿死我这老头子啊?”
“……”
鱼莜发现一年未见,爷爷还是这副不着调的模样,一点都没变。
柯奕臣见鱼连海这幅打扮,也是微有惊讶,他先前在全国烹饪比赛上,见过老爷子当评委的模样,那西装革履梳着三七分的油头、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形象,十分有派头,现在这副卖瓜老头的画面,好像跟他记忆中的不太一样?
他心下松了些,这更说明了老爷子是个随性好相处的人不是吗。
鱼莜一见鱼连海就扑过去,搂着他脖子:“爷爷,我好想你啊。”
鱼连海拿扇子柄笑着敲了敲她脑袋:“去去去,把外面的凉气都带进来了,想爷爷也不知道早点回来,没良心的丫头就会嘴甜。”
嘴甜还不是为了铺垫,见鱼连海笑了,鱼莜忙拉过柯奕臣,介绍这是自己的男朋友。柯奕臣把手里拎的见面礼放下,礼貌地笑着跟鱼连海问好,后者终于侧头看他,淡淡地“嗯”了一声。
“师父您饿了吧,我先去厨房做点吃的。”靳城开口道。
“嗯,莜莜你也去,去给你师哥打下手,正好我也跟小柯聊一聊。”
鱼连海把鱼莜也支去了厨房。
鱼莜嘴上嘟囔着,一回来就要做饭,真是劳碌命啊,还是乖乖去了。
柯奕臣知道要来了,不由得站直了身子。
鱼连海开始打量面前的年轻人,五官端正英俊,个头也高,一股冷峻又自信的气质,样貌没得说,也算配得上莜莜。
毕竟隔了一代,感情方面的问题,鱼莜自然不会和鱼连海说,直到昨天,他才知道鱼莜交了个男朋友,是她餐厅的老板,这次正好一起过来,让他见一见。
鱼连海知道鱼莜在他餐厅辞过职的事,虽然他后来又聘鱼莜为总厨,算是弥补了,但鱼连海对他的印象仍然不佳。
不咸不淡地问了几句家常,柯奕臣都如实地回答了,鱼连海是个直性子,不再绕弯,便单刀直入地说:
“不知道莜莜有没有和你说过,我们鱼家从我祖父那代起,就在世代经营酒楼。你们小两口感情的事,我老头子不多管,但身为鱼家的长辈,我只有一个要求,她得留下了接替经营鱼家的酒楼。”
“而身为鱼莜爷爷,老头子我中年丧子,也只有她这么一个孙女,是一定要留在跟前的,也不可能同意她嫁到南方,你应该也能理解吧?”
“也不是说要你入赘,如果你愿意为了鱼莜来胶东发展,在这里,你们俩可以另外再合开一个餐厅,我出钱都行。”
鱼连海端得一个财大气粗,他知道柯奕臣家大业大,家里是开公司的,所以还有个顾虑,担心鱼莜孤身一人嫁去南方会受委屈,铁了心,要让鱼莜留在胶东。
他们柯家有钱有势,他们老鱼家也不差。祖上好歹是御厨,世代累积,家里的一件古董卖出去,都能换京都一套房。只是变卖祖宗的东西,是败家子行为,不会这么去做罢了。鱼连海前半辈子经营酒楼,也积攒下了不少的积蓄,都是给鱼莜和靳城留着的。
这些事,他从未给鱼莜讲过,让她自己去外面找工作闯荡,也是培养她吃苦耐劳的品性,现在在外打拼了几年,苦也吃够了,也该回来继承家业了。
鱼莜若是知道鱼连海的存折里有多少个零,只怕会吃惊地把眼珠子都瞪出来,她一直以为家里条件不太好来着,鱼连海先前一直骗她,当初关闭鱼家酒楼的原因之一,是因为经营不善,倒闭了。
敢情她也是个富二代,不,富三代啊。
柯奕臣听出了老爷子的话外之音,他从未看重过家境,门当户对在他这就是放屁,他知道老爷子误解他了。
厨房在客厅的拐角,靳城掌勺,鱼莜在另一头切菜打下手。靳城站的灶台位置和客厅只有竹帘作为隔断,他毫不费力地就把二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他知道柯奕臣在苏州有个很大的家族企业,关联着数家传媒公司,而且苏州人杰地灵,是很宜居的城市,他会为了鱼莜肯放弃优渥舒适的生活,来到人生地不熟的胶东吗?
靳城一边在锅里倒油,一边透过竹帘观察着柯奕臣的表情,想着如果他有一丝的犹豫和纠结,他也不会同意让鱼莜跟他在一起。
“师哥,你在看什么?”
鱼莜看到锅里的油早就热了,靳城却像发呆一样,干站着也不放食材进去,她走近了,也听到了鱼连海和柯奕臣的谈话。
“鱼老爷子,您放心,我会来胶东发展,不会让莜莜离开您身边。”
柯奕臣答应得很爽快,语气也分外诚恳。
鱼连海就等着他拒绝,这样鱼莜更会安安心心地留下来了,此时听到他居然答应了,震惊地连扇子都忘记摇了。
“你真的愿意为了我孙女,放弃事业来胶东?”
鱼连海不确定地又追问了一遍,他不知道柯奕臣是在夸海口,临时糊弄自己,还是真的为了莜莜,肯做出这样的牺牲。
柯奕臣点点头。
“你父母也同意?”
“我已经和他们商量过了,他们都很尊重我的决定。”
柯奕臣说话不急不躁,有礼有度。鱼连海找不出一点破绽,感慨这小子果然是有备而来啊,连父母都搞定了?
才听了一两句,鱼莜就待不住了,左手一只土豆,右手一只黄瓜,就这么冲了出去。
“爷爷,刚见面,你就问那么多,我是多嫁不出去啊?”
鱼连海觑她一眼,继续摇扇子:“呦,还没嫁出去,胳膊肘就开始往外拐了?”
鱼莜对柯奕臣方才说的话很感动,但是又觉得委屈他了,便说:“经营酒楼的事,我们回去后再商量。”
“你这次回来你还想着回去?也不嫌折腾,我不准。”
鱼莜有点抓狂:“我行李还放在崔莉莉家呢。”
“能有什么贵重的行李,邮寄过来不就行了吗?”鱼连海一句话就把她堵住,“反正我这一把老骨头也没多久活头了,你要是不怕下次回来见不到我了,尽管回你的苏州去。”
一听这话,鱼莜的眼眶顿时就红了,她最听不得爷爷说自己已经半个脚迈进棺材里,没几年活头之类的话。
鱼连海也很了解自己的孙女,她能带柯奕臣来见自己,那也是心里已经认定了他,但这件事的确没得商量,他叹了一口气:“为了让你在那边安心,你师哥关了自己的餐厅,想回来帮忙经营酒楼,难道你真的想让靳城来帮你担这个担子吗,姓鱼可是你啊。”
鱼莜惊讶地看向厨房的方向,只见竹帘后的靳城已经开始动手炒菜了,不再关注他们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