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莜没好气地:“怎么会,你这小子是不是咒我?”
有人嘲笑冯若若:“现在总厨和老板成一对了,你还担心她会跳槽吗?”
所有人都觉得鱼莜名义上是主厨,实际已经是老板娘了,除非她跟柯奕臣掰了,不然不可能跳槽。
鱼莜手下的头号帮厨是冯若若,专门给她切菜打下手。鱼莜一走,他就要被分到李奕山手底下,李奕山脾气不好,每个帮厨都挨过骂,他有点担心也是正常的。
冯若若也觉得是自己多虑,沁园春如今能重回三星,大半都是鱼莜的功劳,她也是看着沁餐厅一步步成长起来的,哪能这么轻易地割舍呢。
她这回手把手的教学,让几位主厨收益良多。他们平时常见鱼莜做菜,也没觉得和她差在哪儿。
今天,静下心来,完完整整地观摩了一遍鱼莜的做菜过程,发现她对调料的把控极其严格,从先放什么再放什么的顺序绝不能乱,再到精确到每勺和一勺半,他们才知道原来,哪怕是放调料顺序的变化,都会影响最终菜品的口感。
主厨们可算是明白为什么,鱼莜当初上任总厨的第一天,就要求把所有调料罐里的勺子用统一的型号,哪怕厨工们不小心打碎了,也要去买一样的补上,就是怕把控不准调料的量。
像他们这种烹饪多年的老师傅,相比鱼莜这个女孩子,粗枝大叶很多,做菜喜欢靠经验和感觉。有的时候年纪大了,忙中出错,导致转身切个菜的功夫,回头就忘记锅里放没放盐了。
鱼莜说,经验是他们的优势,但绝不可以只拿经验来当成做菜的标准。
他们这才恍然,自己的厨艺一直停滞不前的原因,可能就是缺少了这份要把每盘菜都做到完美的认真和细心吧。
钱昆甚至开玩笑地说:“如今,你才是我的半个师父。”
鱼莜忙说:“不敢当,钱师傅你快别说这话了,这是让我折寿啊。”
她也是怕这次回去,临时会有什么变故,才会和他们多交流一些。
因为她爷爷就有这个毛病,放过的调料忘记了,又会多放一遍。她看到以前餐厅顾客们留下的投诉留言,大多都是反应菜太咸了或太淡了,鱼莜猜想四位主厨年纪都不轻了,可能是这个原因。
她心里是很尊重这些老前辈的,烹饪有时候也是一件单调的事,刚学习一道新菜时,还有新鲜感,而当把这道菜做了上百遍,上千遍时,那就跟刷牙洗脸一样,枯燥是不可避免的,能在后厨里坚持这么久的人,都值得尊重。
她也时常跟厨工学员们说,永远对这行业保持尊敬、热爱和谦卑,才能使他们在这条路上走得更长远。
鱼莜希望自己不在沁园春的时候,也能照样运转。沁园春就像一个偌大的八音盒,他们每一个人都是里面的齿轮和组件,而这个八音盒年久失修,齿轮已然生锈,她只不过是送来了润滑油的人。
她没有把自己看得那么重要,她相信,一家餐厅是具备自己的生命的,现在的沁园春生机勃勃,这个八音盒完全可以独自运转起来。
*
从苏州到胶东,要先开一个半小时的车去魔都的机场,然后做两个多小时的航班。
柯奕臣知道鱼老爷子烟酒不忌,特意拿了几条好烟,两瓶洋酒,一箱子红酒,苏州本地的特产的茶叶,大箱小箱地拎了一堆。
上了飞机,鱼莜还在担心,时隔一年没有看到师父了,虽然他老人家一直报喜不报忧,但她还是很在意他那腰疼的老毛病,有没有更严重?
同样也担心,爷爷对柯奕臣有什么看法,自己突然给他带回来一个孙女婿,也不知他会是什么反应。
柯奕臣倒是一点也不紧张,看鱼莜拿起手机又放下,看了会杂志又放回去,干脆给她递了个眼罩,让她睡一会。
靠着他的肩膀,鱼莜莫名感觉心安,闭上眼很快就陷入浅眠了,再度睁眼,飞机已经落地了。
胶东靠海,机场修建得似乎也离海不远,一下飞机,鱼莜能从空气中嗅到了那一丝属于大海的咸腥气息。
看着形形色色的人,和周遭陌生的景色,踏上这块名为胶东的土地上,听着跟爷爷相仿的口音,鱼莜忽然有一种终于回到了自己真正家乡的感觉。
第124章 结局 冰雪消融。
鱼莜早已不记得家乡的模样。
她只依稀记得, 原来鱼家的酒楼紧靠着海边,每天下午四五点钟,太阳快落山时, 他们家的阿姨都会领着他去海边玩。那时候鱼连海在忙着经营酒楼, 无法日常照顾她,所以都是请保姆来照料。
后来, 靳家出事,鱼连海为了不让鱼莜的母亲带走她, 也为了能够好好教导两个孩子, 便一声不响地关闭了酒楼, 带着他们俩来到了南方城市隐居。
外面白雪皑皑, 银装素裹,一眼望不到头, 积雪虽然没有到膝盖这么夸张,但目测三十公分也是有的。
靳城得知他们要来的消息,早早地到了接机口来接他们。
靳城和柯奕臣一起帮忙把东西放进后备箱, 上了车,靳城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他二人, 眼里颇有几分无奈:“怎么突然想起来回来?”
“这不是你说回家看爷爷, 我也想起好久没见他老人家了, 怎么了, 爷爷知道我回来开心吗?”鱼莜趴在他椅背上问。
“师父知道你回来当然开心, 但是知道你突然给他带回了一个孙女婿, 那就另说了……”
靳城从烟盒里摸出一根烟, 想到车上有鱼莜在,又放了回去,他想了想, 还是叮嘱了柯奕臣一番,“我师父嘴硬心软,脾气还怪,挺难搞定的老头,而且莜莜是他最宝贝的心头肉,待会见了他,你可做好准备。”
柯奕臣从鱼莜那儿,已经大概了解鱼连海是个怎样的长辈,听到他善意的提醒,眉峰微敛,说:“我知道了。”
“师父知道你这么说他吗?”鱼莜一脸黑线,悄悄拉了旁边人的手,“你别听他的,我爷爷还是讲道理的,他疼我是真,所以不会为难你的。”
鱼莜说是安慰他,更像是说给自己听,他的手微凉,倒是自己手心都紧张地出了薄汗。
柯奕臣一只手牵住她,另一只手搭在车窗上撑着下巴,认真思忖地说:“我倒是挺希望你爷爷为难我的,过了老爷子这关,是不是就意味着能把你娶到手了?”
鱼莜没想到他是这样的打算,半张着嘴,呆呆地“啊”了一声,脸瞬间红了。
靳城手握拳,清咳一声,以示车上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他都躲到胶东了,还没避开吃狗粮的命运。
胶东地广人稀,加上下雪天气冷,马路上的车流也不多,半小时的车程就到了鱼家。
这是鱼家的老房子了,比在西庭镇里的四合院还要大,院子里的雪已经被清扫干净。三人推开屋门,地暖开得十足,热浪扑面而来,和外面的冰天雪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鱼老爷子穿着短袖大裤衩,手里还摇着蒲扇,正坐在沙发上看二人转。
听到他们回来的动静,头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