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寂说:“很晚了。”一副不是很想做的样子。
林招招默默地看着他,院里没开灯,只在桌子上放了盏台灯,已经开了很久,光线有点暗。半明半暗中,她小小的白净的脸上写满了疲惫,目光也软绵绵的。
陈寂扯过草稿纸:“做完这道题去睡觉。”
林招招打了个哈欠:“不急。”
她今天的实习报告还没写,趁陈寂在做题,她从抽屉里拿出表格开始填。灯光渐暗,耳边是陈寂写字的沙沙声,她的困劲也在瞬间起来了,表格上的字像重影般在眼前晃,连带着笔迹也潦草了几分。
等陈寂做完题抬起头时,林招招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她睡着的时候,很可爱。
莫名其妙地,陈寂只想到这个词,一个无数人都放到林招招身上的词,可他实在想不到其他的形容词了。
只有可爱。
她穿了件普通的白色短袖,为了舒服故意买大了一码,将小小的身影笼罩起来。天太热了,长发被随意地挽起来,有几缕调皮了,顺着侧脸滑下来,凌乱中却有着别样的可爱。
美色当前,陈寂不客气地多看了几眼后,说:“做完了。”
林招招轻轻“嗯”了一声,没动。
“招招?”
“你先走。”疲惫一旦袭来就是再也止不住的懒散,林招招觉得自己骨头都软了,完全不想动一步,她小声嘟囔,“别管我。”
――我一会儿自己回去。
这句话不知道说出来没有,她似乎听到陈寂说了一句“会着凉的”,整个人就被腾空抱了起来。
是陈寂抱她了吗?
林招招下意识地抓住那人胸前的衣领,听到他轻轻地“咝”了一声。他觉得她的害怕有点多余,说:“不会摔着你。”
林招招半睡半醒间还是不放心,往他怀里缩了缩,脑袋蹭了蹭他的胸口,本就挽得不是很紧的发顷刻间散开。
长发柔软,掠过他的胳膊,及至指间。
陈寂指尖微动,低头看了看地,若有所思地说:“发绳明天自己捡。”说完,他抬步,越过脚边的发绳朝屋里走去。
林招招的房间他来过很多次,熟门熟路地撞开门,哪怕收了力道,还是发出了声响。
他刚要把人放在床上,林招招却忽然抬手揽住了他的脖子。
陈寂说:“少耍赖啊。”
林招招被刚刚撞门那一下弄醒了,她贪恋陈寂怀里的温柔,并没有及时下来。好一会儿之后,她眯起眼睛,意识渐渐恢复,问:“耍什么赖?”
“刚到床边你就醒了,不让我把你放上去。”
“我还没洗澡。”
“那我是把你放床上还是地上?”
林招招低声笑:“还是放床上吧。”
如愿把女孩放在了床上,陈寂有种完成任务的感觉。扫了眼时间,再不回去云汀就要想多了,他也就没做停留,转身就要走。
手腕却忽地被人扯住了。
陈寂微怔,他侧过脸,看到莹白的小手搭在他的手腕上,没用多大力气,他却没办法迈出一步。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坐了回去,说:“怕了你了。又怎么了?”
语气颇为无奈,像是在哄富贵人家的小姐。
林招招翻了个身:“嘴硬心软的冷神。”
“少来。”陈寂坐在她的床头,想了想,补充了一句,“我洗过澡了。”
林招招沉默。
陈寂没意识到自己话里有歧义,自觉干干净净,坐得更理直气壮了。他跟林招招太熟了,知道她浅眠的时候会做噩梦,想来是刚刚又梦到了什么,喊他陪一会儿也没什么不妥。
果然,林招招说:“刚刚梦到高中的事情了。”
“那不算噩梦。”
“嗯。”林招招笑了笑,“不算。”
“哪件事?”
“你逃课三天去冬城打商业表演赛。”
哦,是这事。陈寂想,那跟噩梦还是沾了点边的。
那时候他刚拿了笔奖金,取了之前的凑了凑买了房,再次从小资变成了连温饱都成问题的“穷苦学生”。眼见林招招的生日要到了,他拿得出手的礼物竟然只有自己的球拍和乒乓球。
他问林招招:“你喜欢打乒乓球吗?”
林招招当时忙着写作业,头也不抬,把问题像皮球一样踢回去:“你觉得呢?”
那就是不喜欢了。这就难办了。
陈寂低头想了一会儿,出了教室,拨了个电话。那头几乎是一秒接通。他抬起头看天,后背抵着墙,语气随意洒脱:“江竭吗?冬城那个商业表演赛,现在去还来得及吗?”
那边的广告商看重陈寂那张过分好看的脸,指名要的他,那自然是来得及的。
临走前,陈寂叮嘱林招招,不管怎么样,都要把云汀糊弄过去。那还是冬天,林招招披着羽绒服睡眼惺忪地站在门口,缓了好一会儿,才讷讷地开口:“训练中心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