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招招抬手关上灯,两三点的天光是最暗的,她没拉上遮光窗帘,倒在床上,打字:你明天……
才敲了三个字,陈寂就回她:晚安。
――晚安。
斩断了她要继续问的问题,她莫名地叹了口气,逐字删掉,将手机屏幕反手盖在床单上。临睡前,她想,明天得早点起,赶在陈寂出门前拦住他,跟他说早安。
他说一句晚安,她回一句早安。
很合理。
必须合理,不合理也得合理。
林招招怎么也没想到,她一觉醒来竟然发了低烧,昏昏沉沉得找不到北。爸妈留了饭菜去上班了,她没胃口吃,点了份粥,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
九点了,陈寂要是去爬山早出门了。
低烧烧得她浑身没力气,打电话跟云汀请假,很不好意思地说:“等中午烧退了我就过去。”
云汀说:“不用。上溪区乡镇的家系图谱还没完善,上个月走访的资料要录入到电脑上,资料在我书房,你休息好了去做这个。”
林招招说:“好。”
云汀叮嘱:“别强撑着,能做就做,不能就放一天假。你也算半个医生,不用我说要吃什么药吧?”
“唔。”林招招说,“家里的药没了。”
“客气什么!我家就是你家,陈寂在家等你。”
“陈寂不是出去了吗?”林招招心中一动。
云汀说:“我刚从家走,他还没起床。不是我说你啊,招招,你也太不关心陈寂了,亏得昨晚我回家的时候陈寂还问我你表现得怎么样。”
一点点甜就能把林招招的笑意点开,她笑着低低地哼了一声:“他是想看我出丑吧?”
“喂!让我好好吃糖不行吗?”
“呃?”
“吃了糖,我就可以再撸起袖子跟工作大战三百回合。”
“好好好,您吃。”
林招招也借此吃了颗糖,在心里悻悻:嗑自己的CP摄取糖分的恐怕也只有她一个了。不过――陈寂在家吗?那她可就有胃口了。
一碗粥进肚,发了点汗,恢复了不少力气,林招招换了身衣服就去敲对面的门。
敲了两下,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七月,十点钟的太阳已经很烈了,炙热地打在院子里,模糊了门里人的轮廓。她稍稍眯起眼睛――陈寂穿了件白色短袖,布料柔软,印着黑色的英文字母,休闲懒散,是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林招招瞬间警惕地问:“你去哪儿?”
院里葡萄架上的枝叶挡不住太阳,光斑映在陈寂的侧脸上,许是太晒了,他的眉头皱起来,问:“什么去哪儿?”
“不热吗?进来。”陈寂不等她回答,伸手一把把人拉了进来。院落不大,穿过葡萄架就是客厅。客厅的冷气打得很足,林招招忍不住打了个战。
茶几上摆着早餐,电视里正放着一部情景喜剧,俏皮的音乐和口音在室内回荡。陈寂吃了两口早饭,见林招招还在原地不动,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唤道:“招招?”
林招招回过神:“啊?”
“过来坐。”
“哦。”林招招乖乖地坐过去,默默地看陈寂吃早饭。
陈寂无语地看了她一眼,问:“没吃早饭?”
林招招很老实地说:“吃了。”
“那你看我看得跟没吃早饭一样?”陈寂随手夹了根小油条放在她唇边,“张口。”
林招招微微张口,咬住油条,默不作声地小口吃了起来。陈寂疑惑地“嗯”了一声。
他知道林招招很乖巧聪明,这个乖的意思并不是不皮,只是在大事上,林招招从来不需要任何人操心,永远都能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而在无伤大雅的小事上,用一用她那无往而不利的撒娇和耍个小性子,哪怕他抵抗力这么强,也总有妥协的时候。
突然间这么乖,不妙。
林招招还在盘算着怎么把陈寂留下来,根本不知道陈寂已经想了那么多。油条很脆,在耳边咯嘣咯嘣作响。她咬了咬牙,决定不要弯弯绕绕,直接问。谁知道刚张了口,额上一凉,是陈寂的手覆在了上面。
心脏漏跳了一拍。
怦。
怦怦。
陈寂的手很凉,正反试探了一下后随手理了理她的头发,说:“你发烧了。”
林招招点头:“低烧。”
陈寂说:“我就知道。”
“知道什么?”
陈寂没回答她,转而拨了个电话:“我今天不去了。”“招招有点低烧。”
“为了我来的?那没办法,招招比较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