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招招忙了大半夜,洗漱之后反而睡不着了。刚洗过的头发没吹干,她靠在床头抱着平板电脑看案情简报。
权限是云汀给的,但她也只能看个表面,再机密的东西就看不到了。
受害人叫尤知言,他的资料在迟缓的网络下一寸寸地在她面前摊开。证件照的背景是蓝色的,少年穿着醒目的红色外套,白生生的小脸上,大眼睛笑得弯起来,像藏着光。
林招招想起尤知言的哥哥,在心里叹了口气,给云汀发了个表情包。
云汀许是终于得空休息了,回得飞快:还不休息?
林招招:怎么样了?
云汀:家属很配合,方向也很明确,不出意外今晚就能破案。
林招招:家属怎么样了?我见了他一次。
云汀看着林招招长大,对她的共情能力也是了解的,她这么一说他就了然了,直接拨了个电话过来。林招招的声音闷闷的:“舅舅。”
云汀没纠正她,说:“你说尤知寒?他是什么人你应该知道吧?”
原本是不知道的,但她在网上搜了一下也就清楚了。尤知寒出身世家,世家重利益,他拿到继承权也是千辛万苦,最亲的就是尤知言,谁知道就出了这样的事。
“他现在是很痛苦,但有些人经历了很多痛苦早就麻木了。”云汀边吃东西边随意地开解她,“不是说他不会痛了,只是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你舅舅我还跟他有过点头之交,我已经建议他这事一了就去看心理医生了。你别把这事放心上了。多想想陈寂,睡个觉,好好休息。”
“想他干什么!”林招招把平板放一边,躺了下来,遮光的那层窗帘还没拉上,透过薄薄的窗纱能看到外面的光。
“想想又不要钱。”云汀说,“你先休息,有事我再叫你。”
什么时候睡着的,是在挂电话前还是挂电话后,林招招根本记不清楚,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手机还在枕边,触手微凉。她缓了一会儿才坐起来,看了眼时间。
半夜两点。
不上不下的时间,有点尴尬。
微信里有几条未读消息,她先点开陈寂的。陈寂的消息是九点半发来的,说来交卷,但是她睡着了,所以把卷子放到她的床头柜上了。
林招招连忙打开台灯,木色的床头柜上果然摆了张卷子。陈寂的字只能说还能看,加上她的滤镜,就觉得还算不错。她抽出一支红笔,转动着迟缓的大脑,打下一个个勾或者叉,可能是时间不够了,最后一道大题空白。
尾处写了一行字:这题我会,但时间不够了。
林招招笑出声,毫不留情地打了个叉,批上分数,拍给陈寂看:继续努力。
陈寂竟然还没睡,迅速回了个问号:我这不是考得还不错吗?
林招招:不错在哪里?
陈寂:及格了。
林招招:我希望你自己心里有点数!
陈寂:招招,你好凶啊!
林招招:我们两个人谁凶,我想你应该知道。
然后她发了个“拿刀威胁人”的表情包。
陈寂见这个表情包见得多了,哪里会被她吓到?他关掉电脑上的比赛视频,复盘的笔记本上字迹潦草。他转了转手腕,看到他和周尽燃的对话框停留在“说起来,陈寂,我发现你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招招生气是不是?”。
陈寂“啧”了一声,回:当然不是。
然后他回林招招:好,我凶。
――他当然不是怕林招招生气,只是觉得生了气的林招招比较难哄而已。
那边的林招招满意了,忽然说:陈寂,我二十岁了。
陈寂很敏感,回:我下个月也二十岁了。
他比林招招小半年,还不懂事的时候,会跟在林招招后面喊姐姐,被捏脸、被公主抱、被亲额头,且都有照片为证。
一想到这些黑历史,陈寂就眼前一黑,暗暗把销毁证据提上日程。
哪想林招招却说:我的意思是,你进女孩子的房间难道都不需要经过她的同意吗?
难得,陈寂被林招招说得哑口无言,发了一串省略号过来。她打了个哈欠,重新躺下,就着台灯的光刷了会儿朋友圈,看到周尽燃发了张球桌的图,配文:二队继续努力!唉,赢得都不想赢了。
十分欠揍。
林招招这才想起,微信里的未读消息里有周尽燃的名字。她点进去,一排消息刷下来,很有重点。
周尽燃:招招,我们明天要去爬山,听说有不少妹子。
周尽燃:陈寂虽然说“再说吧”,但是我觉得还是得告诉你一声,毕竟他最近闲得要命。
周尽燃:别谢我。
林招招失笑,她这是在长河多了个尽职的“间谍”吗?她回了个“你人真好”的表情包,开始思考怎么问陈寂要不要去联谊。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陈寂就回了她的消息:虽然有点晚,但请问这位女孩子同意吗?
林招招按捺住心跳,回道:勉强同意吧。
陈寂:打个商量,你先同意我十次,以免我下次再忘了问。
若是放在别人眼中,肯定会感叹竟然还有这种操作,但林招招见怪不怪,还能在这个时候跟陈寂讨价还价:我们俩这关系,买十赠一,我人好吧?
陈寂:你人真好。
林招招: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