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这个陌生的城市哪里我都不认识,迷路就迷路。
在手机没电关机的五分钟后,林招招就恨不得重回出酒店前,把那时候的自己暴打一顿,让她把这个想法敲碎,按规划好好玩一圈。那现在说不定她已经洗完澡躺在酒店床上,再嗑会她跟陈寂的CP就睡觉,简直不要太美好。
幻想是美好的,现实就是她迷路了,手机没电了,身上的钱连坐公交车都不够。
但是,应该够打两分钟的电话。
林招招这么想着,进了电话亭,拿起话筒,投进去一枚硬币,想了想,又投了一枚。陈寂的电话号码她是烂熟于心的,按键按了一下又一下,机械的声音在电话亭内响起。
电话终于拨了出去,忙音冰冷,漫长而没有尽头。
她嘀咕,这是陌生的异国号码,陈寂不一定会接,那她最后两枚硬币也浪费了。想到这里,她就恨不得跟陈寂拼命。
嘟――嘟――嘟――林招招耐心地等着,手指在玻璃窗上画圈,一圈又一圈,灰尘飞扬,看样子是很久没打扫了。
她指尖用力,“寂”字的最后一笔结束后,话筒里传来陈寂的声音:“喂?”
寂寂黑夜,电话亭外的多瑙河上有船只行过,点点星火转瞬又走远。而陈寂的声音却清晰:“谁?”顿了顿,他的声音微凝,“招招?”
林招招这才觉得委屈了,含糊地“嗯”了一声:“是我。”
陈寂问:“在哪儿?”
林招招没说话。
“迷路了?”
“嗯。”
“旁边有没有标志性建筑?”
“你不用来接我。”林招招说,“我现在打车回去,大概二十分钟左右,你或者舅舅在楼下等我,给我付钱就行了。”
“很聪明啊,林招招。”陈寂的语气听不出是真的夸奖还是在讽刺。林招招就当是在夸奖她了,她心虚地往外看了看,说:“那你别忘了等我啊。”
电话表上的时间一秒秒地逐渐告急,林招招说:“我挂了!”
“等下。”
“怎么了?”
“标志性建筑。”
林招招往旁边看了看,说了个商场的名字。陈寂说:“在原地等我,不准打车,也不准动。我……”
话还没说完,时间到了,电话也跟着自动断掉。
林招招呆了呆,把话筒拿到眼前看了看,又把它放了回去。她想,陈寂,你可得快点,不然我连打电话的钱也没有了。
在异国他乡,她身无分文,一无所有。
唯有陈寂在向她奔来。
酒店内。
离阳台最近的圆桌上放着个生日蛋糕,做得精致又好看,层层雪白的奶油堆上去,最上面坐了个穿红色裙子的小姑娘,白色的巧克力立牌横在小姑娘旁边,上面写着“祝小招宝生日快乐”。
云汀正把一根根蜡烛插上去,听到阳台的推拉门响起,他头也不抬地问:“招招打来的?”
“嗯。”陈寂朝门口走去。
云汀抱怨:“还有半个小时就16号了,她回来得正好,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吃蛋糕了。先说好,草莓归你俩,巧克力归我。”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陈寂的回答,云汀抬起头,正好看到陈寂穿戴整齐打开了门。他愣了愣,问:“你去哪儿?”
“接招招。”
话音未落,他便被门关在了外面,尾音穿过门缝细碎地钻进来。
云汀看着面前的蛋糕,伸手蘸了点奶油放在唇边,嘀咕:“怎么有种今天我会独守空房的预感。”
这大概就是“搞CP搞到真的了”的后果吧。
他愿意承受。
林招招坐在电话亭的小板凳上乖乖地等陈寂,玻璃上的灰尘差不多被她擦干净,写满了乱七八糟的话,又被欲盖弥彰地擦去,搞得她的手灰扑扑的,简直没法见人。
陈寂会嫌弃她吗?
应该不会。毕竟两人太熟了,从小一起长大,什么样的她陈寂没见过?
她小时候爱哭,鼻子哭得红红的,陈寂就在旁边给她递纸。递到最后,陈寂说:“没纸了,别哭了。”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还有纸的话,他就能坐在这里给林招招递纸,看她哭到天荒地老。后来他自然是被教育了,云汀说女孩子哭的话是要哄的。于是陈寂就开始哄她了,拿着球拍要跟她打比赛,打一局输一局,总算哄好了她。
“啊――”林招招用额头抵住玻璃,“我小时候怎么这么矫情?”
咚咚咚。她正懊恼着,敲打玻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林招招愣了一下,先映入眼帘的,是陈寂的手,修长白皙,骨骼分明,指关节微微弯曲扣着玻璃窗。她慢慢地抬起头,黑色的大衣沉静内敛,长长的同色围巾垂下来,衬得他身材愈发挺拔。
他神情平淡,看似面无表情,但是林招招知道,他是在瞪她。
她瞪了回去,理直气壮。
毕竟她虽然迷路了,但也提出了解决方案,是陈寂拒绝她的。
她就这么理直气壮地瞪了半分钟,到底还是抗不过陈寂,败下阵来。她往后靠了靠,准备起身出去。却见陈寂绕到了门口,推开玻璃门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