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林招招翻了个身,捂住脸,“陈寂也太会撩人了吧?”
虽然撩者无意,她这个听者却有心。她想,如果再不挂电话,她那颗扑通扑通的心就要不矜持地跳出来给陈寂看到,不停地叫嚣着喜欢了。那得多丢人?
绝对不能丢人。林招招在心里默念着这句话渐渐陷入深睡。
结果,她被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吵醒了。她呆了呆,看着天花板,一时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现实。
手机就在枕边,振动和铃声齐作。
她睡得太早,免打扰模式还没自动开启,谁都能打过来。林招招闭了闭眼,把手机摸出来,眯起眼睛看屏幕。
“时映。”
“来自江北省临溪市。”
时映怎么会突然给她打电话?林招招把手机放在耳边:“喂?时映。”
时映像是在走路,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发出响声,急促又茫然。林招招见时映没说话,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登时就清醒了。她坐起来,问道:“时映?你在哪儿?”
时映停下脚步,语气略有懊恼:“招招,你家是平遥巷16号吗?”
“不是啊,16号是陈寂家,我家是15号。”
“好。”
“你那里是白天吧?是要给我寄特产?”林招招见她没别的事,放松下来,笑着问,“不过非洲有什么特产啊?”
“招招,给我开门。”
“啥?”
林招招怀疑自己听错了,时映很快就又重复了一遍,确定她不是听错了。
她,时映,现在就在平遥巷15号,林招招家门口。
三秒钟后,林招招跑下了床,跌跌撞撞地跑到门口打开门。巷子里的路灯是暖黄色的,打在烟灰色的墙上,反射着暧昧的光。
时映靠着墙,身侧立了个小箱子,指尖夹了支烟。她熟练地抽了一口,烟雾升起,将她整张脸都藏在其中,厌世的神情极冷淡。
听到开门声,她抬起眼,对林招招笑了笑:“嗨,招招。好久不见。”
确实很久没见了,但时映也没怎么变,一贯的潇洒恣意,连抽烟的牌子也没变。林招招把她接回家,婉拒了来一支的邀请,说:“你又忘啦,我一碰烟就过敏。”
“对哦。”时映收了烟,把自己往沙发上一扔,说,“招招,你肯定要问我为什么突然回来了对不对?”
林招招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要是不想说也可以,很晚了,先洗洗睡觉?”
时映笑道:“好。”
林招招的房间里就有浴室,时映脱了衣服就进去了。她瘦了点,也黑了点,刚刚林招招随意一瞥,发现她身上还有各种疤痕。非洲一定很苦吧?林招招在心里叹了口气。
时映要去非洲找她喜欢的那个人时,林招招是反对的。
那时候时映坐在床上涂着指甲油,红色的,一寸寸涂得仔细。听她絮叨完,时映说:“招招,你没有喜欢过人,你不懂。不懂这世上的飞蛾扑火,姿态不重要,是扑过去、爬过去,还是走过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团火还在燃烧。”
只要那火还在燃烧,飞蛾就有千百种理由义无反顾。
林招招太懂了,但是这毕竟是时映自己的事,她作为朋友可以提意见,却不能代替时映做决定。
时映洗澡洗了很久,林招招躺在床上边刷微博边等她。等她出来后,林招招才关了灯。
房间陷入黑暗,一片沉寂。林招招轻轻地拍了拍时映的肩膀,说:“晚安。”
“招招。”
“嗯?”
“你怎么还这么乖啊?招招,你不问我了吗?你再问一遍我就说了。”时映侧过身,指尖用力,攥住了林招招的睡衣,“你不问我都不好意思开口。”
林招招无奈地笑了笑,依她,问:“怎么回来了?”
回答她的是长久的沉默。就在林招招以为时映不会回答时,她忽然开口:“我是被宋行水赶回来的。”
宋行水,就是时映喜欢的那个人。宋行水作为临溪医学院的优秀毕业生,一毕业就投入到了无国界医生的行列,曾主持研发出预防肆虐在热带雨林的病毒的艾热登疫苗,是无国界医生组织的中坚力量。
之前宋行水回临溪医学院做演讲,时映去看了。也是一见钟情,也是轰轰烈烈地追求,也是没有结果。
时映小声说:“那天我们去了一个小村子,村子里的情况很惨,我们立刻开展救援,忙了一天一夜后,宋行水把我叫走了。他说:‘时映,这边的药量不够,李医生会去洛肯基首都一趟,你跟他一起去。’”
“我本来以为我也是去采购药材的,还不乐意去,宋行水就火了。”
时映没见宋行水发过火,他一直是温温柔柔的,从来都不紧不慢。这是第一次,宋行水指着出去的路冲她吼:“时映,你给我滚回国!你来这里的目的从来都不单纯,有什么资格待在这里?”
“我被他吼蒙了,我没见过这样的他,在茫然的时候,他已经帮我收拾好了行李。我哭着不肯走,我怎么能走?是,我来的目的不单纯,我不是为了治病救人,我是为了他。我一点也不高尚,可是,可是他都快心动了,我怎么舍得走?”
“我哭着问他,问他怎么舍得?他没说话,转身就进了隔离区。”
“然后呢?”
“我跟李医生去了洛肯基的首都,心想反正我最近也要回国办事,大不了办完再回去就是了。不过,人生就是这样,永远是祸不单行福无双至。我到了机场才知道,那是架军用飞机,是宋行水认识的上面的人,硬把我塞进去的。你猜这架飞机是用来干什么的?”
“什么?”
“送来非交流学习的乒乓球队员。”
林招招瞬间明了,时映被遣送回国,撞上了荣光回国的周尽燃。以时映的性子,在这样的狼狈下遇到了曾经拒绝的人,肯定会觉得没面子。
倒也好,肯定冲淡了些伤心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