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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为妻 第56章

将为妻 十二溪 3822 2021-06-26 04:21

  陈云景想起了占星楼那满山的血流与横尸,想起了暴毙在他面前的弟子。一人生命已然如此沉重,又何况千百万人。但他心里觉得甚是好笑,面上亦是如此大笑出声,他笑够了,方才捧腹,指了指自己,“这样,我问你,我是谁?”

  白鹿不说话了,如果它有情绪,那此刻必然是无比恼怒的。天道掌管世界万物秩序,为的就是世界正常的运转,倘若出现一个极端,那是无论如何都要想方设法‘拨乱反正’的。

  陈云景也不管它答不答,径自说道,“我可是陈云景啊,一个被你从别的世界拽过来的无辜灵魂,甭管我先前是什么身份,哪怕我曾经是一只猪,难不成你还真叫我现在就去做一只猪?同理,也甭管我前世多么厉害,我现在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嗯,可能还有点小法力的凡人罢了。救世?我凭的什么?既没有满腔热血,也没有通天本领,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你是要我死,倒也不必这么曲折,反正我不完成任务,你不也是要我命吗?”

  陈云景掸了掸袖子,淡然道,“不过嘛,我这人很会算,死在你手里,好歹比还得去搏斗一番,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人喝血啖肉来的人道一些。”

  白鹿四蹄轻动,在四周缓缓走动,看他的每一个眼神,都带着严肃的审视。

  陈云景大大方方让它看,他坦荡的很,身上唯一一个算是武器的,还得算天道送,哦,不,应该算是‘还’给他的洗铅灵瓶,而事实上他甚至还没来及学会怎么正确使用洗铅灵瓶。

  在这段长的接近对峙的沉默里,陈云景捏起脖颈间的小吊坠,不介意问上一问,“对了,我听郁青说这瓶子上还有封印,封了很多法力进去。你知道这个封印,是怎么回事吗?”

  白鹿沉默几瞬,开口回答他,“那是为了洗铅灵瓶中曾被封印的万千妖魔,若没有足够的法力镇压,单凭一个瓶子,如何能镇住它们。”

  “哦,原来我曾经还是这么一个大善人。”陈云景皮笑肉不笑扯了扯嘴唇,“竟还会干出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有这些法力,干什么不好,要去斩妖除魔。”他心里是这么想的,便想当然这么说出口。他甚至觉得人世间的轮回是新生却未必是轮回,看,他和花晚山就那么不一样了。

  但是他还有一事不明,为什么不干脆把妖怪都杀了呢,若当初都杀了,现在也没这些事情了。费时费劲镇压,还要消耗法力,多不划算。但这事他没说,估摸着当年的花晚山也许是修为不够或者什么别的原因,反正,过去并不会因为现实而改变。

  白鹿再问,“你当真不肯去除了魔佛?你可知人间如今怎样?”它话音落下,面前徐徐展开一抹画卷,卷轴向两边慢慢展开,雪白的纸张描摹出人间百景。

  本该山清水秀,天蓝海清的优美风景,一抹浓厚的黑色忽然席转人间。黑雾尽散,落到人间四面八方,却还不回太平清明。

  一别不过几日,已然是妻离子散,尸骨累累,生灵涂炭。黑色的雾团在每一个疯魔的人心里诞生,在恶念中成长,最后抛离造就的惨剧,汇聚回魔佛身上。

  因而如今的魔佛,与昔日相比实在强大太多了。他盘在天际,坐在最高峰上,俯视人间,凡人仰头,无论何时都能看到天幕下那黑雾的一尊佛像。

  佛啊,那本该是解救世人脱离苦海的神仙,他们祭拜,他们呐喊,他们求救,用性命展示虔诚,却不过换来以杀至杀,人间彻底成了养蛊的温床。

  无数尚且遗留末法时代秘籍的门派清醒了,他们围攻,他们堵杀,他们以死明志,也不过在黑雾中沉沦,在恶念中现出人性。

  高坐的佛看着他们,天边朦胧在血雾间的面容如此慈祥,嘴角却直往上勾,裂开一抹恶魔的微笑。

  就像郁青说的,世间早就没有修真界了。万事有黑有白有正有邪,方有了平衡,可平衡既破,凡人又如何与魔斗?

  与之相比,炼狱也不过如此。陈云景难免有些动容,但他说的又何尝不是真心话,于是他只能扯了扯唇,故作毫不在乎的轻松模样,摊手笑道,“强人所难啊,你看看那些围攻魔佛的人,死得一个比一个惨,你这是劝我去找死吗?”

  “花晚山,吾要你在此立下誓言,履行约定,绞杀魔佛。”白鹿沉声道,“天道会赐予你力量,也定然会保你性命。而你,必须牢记自己的使命。”

  说是这样说,但谁又知道呢?到时候它临时反悔,他也拿它没办法。对始终沉默不发一言的陈云景而言,从来就只是马上死和晚点死的区别。

  “若你违背誓言,五雷加身,魂消魄散。此世堕入地狱,亦不能返。”

  陈云景闻言,默然不语。良久,方才从胸腔深深地里叹出一口气,“若我不去呢?”

  “若你不去,那便即刻身死道消。”

  “你既然如此厉害,为何不自己解决了魔佛?你有这个能耐劈我,难道就不能对魔佛五雷加身,魂消魄散?”陈云景抬手整理了一番袖子,慢悠悠嘲讽道,“莫不是欺软怕硬了,才盯上了我这么个风吹即倒的柔弱书生。”

  白鹿严肃道,“世间有因有果,魔佛危害人间,吾却不能出手擅加干扰,扰乱秩序。而吾与你的交易,从一开始便存在了。”

  因果循环,秩序轮转,天道也不过一个监督者,不得擅自干扰世间。

  而它说的交易,自然就是陈云景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天道与他说的话。天道既能保他一命,便自然也能以此作为要挟,说来说去,生杀大权都在对方手中,而他也不过对方维持世间秩序的一枚棋子罢了。

  陈云景心里五味杂陈,说不清自己满腔酸甜苦辣都是从何而来,复杂至极,可恨至极,又玩笑弄人。他只是轻轻叹了句,“为何是我。”天道听清了,甚至来不及回答。陈云景已然立起三指,对天发誓,“我陈云景以性命做担保……”

  “花晚山!”

  陈云景笑了下,敛住笑容,“天地为证,日月为昭。我花晚山,今以命起誓,必然绞杀魔佛,还人间清明。若不能为证,听凭天道主罚。只是若成功了,只望卿不负我,从此天高海阔,互不干系。

  陈云景睡得并不平稳,他醒时尚且要被各种妖魔鬼怪追着跑,梦里也要被天道各种威逼利诱。可他睁眼,却能看到天光乍泄,照进山洞里,旁侧挨着的一人正靠坐在墙壁上。

  一坐一躺,两人温暖着彼此,反倒无端生出一种眷恋来。

  陈云景试图把手拿开,黑暗里一声制止,“别动,我在给你把脉。”郁青道。光影之间,他的侧脸线条利落顺畅,照的皮肤清晰无比,雪白的光斑,漆黑的深邃,侧过脸时,全然的黯淡中却能看到极亮的眼,若有星光万千,“怎么了?”他问。

  陈云景笑了笑,抬起手坐起身。并不抱太大的希望,可有可无地问了一句,“把出什么了吗?”却不知郁青闻言后,脸上神色一度变得十分奇怪,他欲言又止,一脸的踌躇和纠结。

  “你这是什么表情,莫不是还能比那病秧子身躯更糟一些?”陈云景抬手却捏他脸,却被避开。

  郁青犹豫道,“有一事,我尚且不能确定,在想要不要和你说。”说完忍不住用余光去瞟陈云景腹腔部,显然也是满头雾水无法理解。

  “急吗?”

  “还……还成吧。”

  “那等你确认了再说,也不迟。”陈云景笑了笑,见他吞吞吐吐一副为难样,索性抬手揽着他肩,拖长了调子道,“郁青啊,我两相识那么久,可是每回都是你救的我,你欠了我什么呢?人情债最是难还。这样,我以身相许,好不好?”

  “说的倒是比唱的好听。”只是陈云景说这话时若不是用那种开玩笑的口吻,他都险些信了,郁青拍开他的手,冷哼一声,他敢这样说,郁青自然也敢回敬道,“那敢情好吖,下半辈子你给我为奴为婢还债好了。”

  “为奴为婢未免太操劳了些。不如这样,我和你说一个更好的建议。”陈云景话里话外全然的诱惑,“你想不想知道?”

  “是什么?”郁青转过头。

  见他这般好骗,陈云景笑了一声,一手按住他后脑勺往前推,倾身闭眼吻了上去。

  触感干燥灼热,呼吸相近。咫尺之间,唇齿间传递的不仅是温度,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这情绪来的猛而烈,一心只想把面前人揉进自己身体去,成为身上的第二百零七块骨头,时时带着,时时裹着,永不分离。

  也不知道是谁先发的力,推让间撞上了后墙,陈云景垂下的睫毛动了两下,落在眼下的阴影沉沉。伸手揽住郁青腰身想要更进一步发展,却被推开了。

  身体与墙壁的间的闷响就像一门大钟在耳边敲响,郁青立即清醒过来,抓着陈云景小臂,隔开了些许距离,上下打量,满眼担心,“你怎么样,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陈云景唇瓣微湿,闻言笑道,“撞个墙,值得你这般大惊小怪?”

  “没事就好。”郁青又是一脸欲言又止,“你现在身体情况特殊,还是小心点为好。”

  陈云景满脸问号,“你把脉到底把出了什么,支支吾吾的,这可不像你啊,之前怼天怼地怼我的那个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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