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她在这里住过?
绮月环顾四周,心中诧异。她们都只想逃得越远越好,可归无离黑沙并不算远,她究竟为何滞留于此?而此刻,人又去了哪里?
“姐姐可要喝杯茶再走?”女孩虽然一瘸一拐地,却仍是给绮月倒了一盏茶,又皱起眉头来,“哎呀,茶凉了。我……我,我这就去给姐姐烧水去,姐姐等等歌儿。”
“不必了。”绮月答道,“这串铃铛是哪来的?”
“歌儿不知道,或许是哪天从路上捡的吧,我不太记得了……”歌儿看了一眼绮月手里的铃铛,又抬眼怯懦地看着绮月,仿佛生怕被她觉察到一般,又迅速移开了目光。
她毕竟还是个孩子,有长期独自生活,难免有些可怜。
就算有什么妖蛾子,单凭这么一个孩子还伤不了自己。
绮月轻声叹了一口气,她最见不得孩子伶仃一人,于是便弯下腰拎起搁在一旁的水壶。
“姐姐?”歌儿诧异地看着她的动作,却被一只温柔地手掌覆在了头顶,那温暖的力量从掌心传到她的身上,让她有些安心。
“就你这个小瘸子。”绮月咧嘴笑了笑,两手将臂上长袖挽起来,“我去给你烧水,不然你用什么给我冲茶。”说完转身便往外头去。
正在此时,忽然听得外头一阵嘈杂,脚步声杂乱,像是来了不少人。
绮月唯一皱眉,警惕地看向门外,却听得“嘭”得一声巨响,院门被人一脚踹开,轰然倒地。
那丰神俊秀的仙人般的男人,便站在门框之外半步的地方。
“绮月姑娘!我来救你!”玄素的身后忽然窜出一个人,正是邢二。
只见他提着大刀就要冲上来,谁知却见到绮月这副模样,一时间大眼瞪小眼,“扑通”一声被门槛拦了个正着。他晃晃悠悠地扑了进来,又一脚踩在边上的青苔上,脚下一滑,脸朝地直直地摔倒在地上。
“嗷!”
一声痛嚎,惊起飞鸟一片。
*
待到收拾完一地的狼藉,邢二一手揉着左半边屁股,一面哭丧着脸,时不时还哭嚎几声。歌儿站在边上怯生生地捧着茶汤,瞧着邢二那粗莽的模样和小心翼翼的动作,心里又害怕又觉得有趣。
“圣僧您怎么过来了?”绮月烧开了水,倒了一杯热水自己喝了一口,一面问坐在桌子边一本正经的和尚,“您不是在查‘风水不好’的事情吗。”
玄素不动如山,他如同往常一样,面色平淡,“不是说过了,称贫僧法号便是。”却不回她的问题。
他既然不说,她索性也不问。绮月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谁知一只白玉般指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径自将她刚喝过水的茶杯拿到那淡红的唇瓣边,正要饮下。
“哎圣僧,那是绮月姑娘刚用过的杯子!”邢二探头看了一眼,大声嚷嚷了一句。
玄素手上动作一顿,他似乎怔了一怔,半晌才回过神来,又将杯子放下了。
绮月挑眉瞪了邢二一眼,将那只杯子拿过来,自己仰头饮下。
“姐姐用过的杯子怎么了?”歌儿好奇地看了看两个人,又抬头问邢二。
“嘿嘿。”邢二摸着自己的脑袋笑了笑,哄她道:“小姑娘瞎好奇什么!”
“哦。”歌儿嘟着嘴不大高兴。邢二伸手问她要茶壶,她却故意一扭身子,撇过去不给他。
“你这小丫头片子!”邢二倒是被她这别别扭扭的模样逗笑了。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绮月纳闷了,忍不住问他。按理说归无城可不算小,他找着自己,就算是有城主的人帮忙,有这么容易吗?
玄素回:“外头路过,看到你的。”
绮月闻言看了眼外头乌泱泱挤着的一片铁甲将士,看起来都是归无城的守军。有些汉子见她探究地看过来,都或低头或侧目地避开了她。
她忍不住朝外努了努嘴,“圣僧您路过……都要带这么多人的吗?”
有这么巧?就算是路过,她刚才可是一直关着院门的,这人是从哪看到自己的?
“办事的时候路过。”或许是玄素自己也觉得有些说不过去,又闷着脸补充了一句,可耳根子显然已然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邢二瞅了瞅这个,又瞧了瞧那个,只觉得这两个人,感觉不一般。
待众人散去,绮月非要留在这里,玄素拗不过她,竟也陪着她在歌儿家过夜。
邢二留了两个守门的人,自个儿撅着屁股回了府里去上药。
因着歌儿的脚受了伤,行动不便。绮月虽能给她正了骨头,但毕竟没有草药,一时间难免疼得厉害。到了夜里泡了热汤,小姑娘洗漱后,便沉沉睡下了。
绮月今日早已觉察到这小丫头处处透着诡异,当下便是故意留宿在她的家中。眼下暮色刚落,月色降临之际,整个归无陷入一片宁静,只有隐约间遥远的人家里传来低沉的狗叫声。
忽而听到门外一阵细碎的响动,她猛地睁开眼,正要起身,却见有人掀帘进来。
“你……”她正要说话,却被那人快步上前,捂住了嘴。
接着月光,只见那人,竟是玄素!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
他行动怪异,绮月随着他悄无声息地起身,两人轻轻推开屋门,只见那铺着如水月光的院子里,站着一个小小的人影。
正是白日里的歌儿。
第13章 夜中 这和尚平日里看起来身材清瘦,实……
绮月不禁皱眉,见歌儿仿佛梦魇般浑浑噩噩地推开院门,抬脚就要跟上去,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拽住,差点摔了一个踉跄。
她怕惊扰了歌儿,忍住惊叫咬着唇闷哼一声。四周一片安静,只有身后男子温暖的体温包裹着她,鼻翼间是他身上缭绕的檀香,混合着庙宇中佛像前香炉灰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