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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为傅恒妻 第83章

吾为傅恒妻 Rehearsal 3263 2021-06-26 04:18

  “我听闻皇上给这孩子赐了名字。”纯懿笑眯眯地说道,“传话过来的人记性也不大好,支支吾吾想了半天,就是没想起来这孩子的全名。”

  和敬公主也笑:“皇阿玛实在是兴师动众,怎么赐下那样长的名字,我也是记了好久才堪堪记住。这孩子叫鄂勒哲特穆尔额尔克巴拜。原本也不叫这个名字,是由科尔沁草原的智者给孩子的起的名字。”

  “原本是打算用什么名字呢?”

  “朝鲁门敖都。”

  “启明的星星?”纯懿懂蒙文,重复了一遍,脸上随即绽开笑意,温柔静穆,“是个很浪漫、很有草原色彩的名字。我喜欢这个名字。”

  通过这个名字,纯懿仿佛感受到了草原上无拘无束的风,裹挟着青草的腥味。高低原野上平和踱步的牛羊群,坚硬山地上跃动起伏的黑色牦牛,脖子上拴着铃铛笃定行路的圣洁白骆驼队伍……它们的皮毛中藏着日光与星辰。

  这就是草原的魅力。启明的星辰会为它们指明生命的来路与归途。万物就在这样周而复始的生命规律中永恒不灭,活力长存。

  “不过,皇上赐下的名字更能显出这孩子的与众不同。皇上是真心疼爱眷顾他的。”

  “孩子名字过于美盛,我也怕是有顾虑――”和敬公主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纯懿明白她心中的忧虑。

  鄂勒哲特穆尔额尔克巴拜毕竟是公主的头胎,公主对于这个孩子倾注了太多的爱与执念。若是因名字过于盛大,年幼的孩子无法承受住这福气,那就是过犹不及了。

  “公主不要有忧思。”纯懿伸手握住和敬公主的手腕,拇指轻轻地在她的腕骨上摩挲两下,“您都瘦了。若是您于此时产生过多的忧思,对自己的身体不好。而额娘这种消极的情感也会感染给孩子,让他越发容易哭闹惊惧,影响他的健康。”

  “还有这种讲究?”

  “母子连心,自然是这样的。”

  和敬公主将信将疑地点点头,迟疑着低头看向自己的儿子。

  小婴孩也正仰头看着她,在两人的视线奇妙触碰在一起的时候,孩子露出了一个稚嫩纯净的笑容,像是一道明光,真的就如纯懿所说的那样,如同永夜中亘古放光的启明星辰,为迷途的灵魂指引通往静谧世界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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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敬公主如今做了额娘,而公主的亲额娘孝贤皇后富察氏,终于也要等来自己的接班人了。

  从前的娴贵妃、如今的摄六宫事皇贵妃――辉发那拉氏不久就要正式迎来封后大典。

  她在自己生命中最隆重的仪式到来前,下旨召见了纯懿。

  纯懿自己都没想到过皇贵妃那拉氏竟然指名要见她。

  她们过往没有什么特别的交情。

  即使是当初纯懿甘愿为了舒妃去充当太后的说客,劝谏皇上在孝贤皇后之后册立继后,那也不是看在那拉氏的面子上。她同样没有当着皇帝的面暗示过任何一个被太后属意的后妃的名讳。

  但纯懿还是怀着疑惑的心进宫去了,她无法得罪即将要成为国母的女人。

  “傅恒福晋。”

  “娘娘。”

  纯懿垂眸看向面前铺有砖红色地毯的汉白玉台阶。

  袖中的手掌有些麻木了。她的指尖轻轻刮了刮外衫衣袖内壁的丝帛锦缎,指甲划过布料,指尖的触感仿佛都能在她耳边爆破出声音――那种极细微的裂帛之声。她视线中的景物有些模糊不清了,不知怎的,她似乎看到了绢帛撕裂时在空气中扬起的丝丝缕缕织线,以及伴随着这个动作而在裂口周围腾起的微小颗粒状物质。

  一切的感官都在她敏感的情绪下被放到最大,甚至还刻意产生了许多因妄想幻想而有的感知体会。她下意识地微微侧头蹙眉,眼睛轻轻闭上,在一瞬间的思绪抽离后,她终于是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安宁。

  纯懿觉察到上首投射下来的目光――清冷、孤傲,隐隐有种漠然,却又极其矛盾的夹杂着一丝探寻。

  她不知道这样的感受究竟来源于她脑中的臆想,还是确有其事地来自她的灵敏第六感。

  这种怪异的感受已经纠缠着她,持续了许许多多的日子。

  或许她从来都没有从年幼时的那场梦魇中彻底清醒过来。她的神智或许存在着极大的问题。这些日子来,她轻而易举地产生情感上的爆裂式波动。这种不安稳的内心也影响着她身边的每一个亲近之人。

  “本宫叫你来,只是想与你说几句话。无关别的事情。仅此而已。”

  辉发那拉氏――如今的摄六宫事皇贵妃,即将登临后位的女人――她抿紧嘴唇看着纯懿,不知道内心渐渐扩大开去的那个窟窿究竟名为什么?

  是失落吗?

  也许不是吧。

  辉发那拉氏从高台上走下来,一步步接近纯懿。她身上穿着的披风在身后的台阶上铺展开去,像是一只凤凰渐渐展开她华丽夺目的尾羽,在腾飞于九霄之前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

  “本宫这些日子都一个人。”辉发那拉氏的声音里没有多余的情绪,她仿佛是在说着什么旁人的事情,“本宫一个人,久久地于翊坤宫中徘徊,有的时候也去别的地方走走。宫墙上头,角楼上的藏书阁,还有御花园里那片清寂无人问津的锦鲤池塘。”

  “本宫是想亲眼看看,它们如今的可爱模样。”辉发那拉氏垂眸,在纯懿面前缓缓停住脚步,“本宫知道,日后再也看不见这样的景致了。”

  辉发那拉氏凝视着纯懿的面庞,她伸手执起纯懿的手,翻开纯懿的手掌心,耐心地细细看着纯懿掌心的纹路:“本宫从前同家中顽劣的弟弟学过市井街头看手相的本事。傅恒福晋你的手相,初时坎坷不平多有风浪,人到青年时渐入佳境、运数如大鹏腾空起――再往后呢……再往后的事情本宫也不好说了。”

  “那就不说了吧。”辉发那拉氏终于笑了笑,松开了纯懿的手。

  “娘娘,您想要与妾身说什么?”纯懿恭谨地问道,丝毫不被辉发那拉氏的失礼举动所干扰。

  辉发那拉氏看着纯懿的脸颊,视线又慢慢冷静下去:“傅恒福晋,还记得你与本宫的初次相遇吗?”

  “妾身谨记在心。那是一个黄昏时分。”

  “不错,是黄昏时分。”辉发那拉氏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极美好的事物一样,眼神一下子就柔软了,“你牵着福灵安那孩子,腹中还怀着福隆安。本宫犹记得,你在宫墙下慢悠悠地稳稳走着,一身烟霞色衣裙映在夕阳下的红墙之间,翩跹如玉蝶。实在是灼人眼目的美盛明朗。”

  辉发那拉氏这样的评价不免让纯懿犹疑不定,多有惶恐。她也不受控制地回忆起那时候她对辉发那拉氏的印象。

  初见那面,辉发那拉氏在辇轿之上,确实是太过美好。她只与纯懿客套地说过两三句话,不过是邀她入宫时到翊坤宫坐坐。纯懿只觉得,那时候尚是娴贵妃的辉发那拉氏嗓音清越温和,仿若六月时节的山间明月清风,又如汩汩泉水般清冽纯粹。如今,竟也都是变了。

  大概,清泉会因岁月沉淀而终成美酒琼酿,高洁出尘的娴贵妃也终有一日会变成神色沉沉的深宫妇人。至于纯懿她自己――她知道自己也变了,不知道在人生的哪一个节点上,她忽然与年少时候的气盛凌厉的自己分道扬镳了。

  “这么多年了,本宫一直都记得你。在漫漫无边际的沉闷岁月里,本宫时时想起那日夕阳下你的身影――”辉发那拉氏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前些日子本宫走在宫墙上,长久望着远处隐约朦胧的西山,想象着西山脚下那些本宫此生都难以从紫禁城里望见的农舍良田,忽然本宫就明白了,为何会下意识地记着你,多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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