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太傅是先帝的老师之一,为人正派,又只有乾王妃一个女儿,一向疼爱的紧。乾王妃离世后,杨太傅生了一场大病,一夜之间便老了十多岁。他虽知道自己女儿受了委屈,可是对方是乾王,他也无能为力,唯有抱着景浔痛哭了一场,随后便将自己的所有心血放到了景浔身上。
景浔也不负所望,小小年纪便显现出了过人的才智,被先帝大加赞赏,准许其与宫中皇子一同读书习武。
也是从这时开始,乾王终于将目光再次投到了景浔身上,想将景浔接回来,只是同时遭到了如今的乾王妃和杨太傅的暗中阻拦。
那时的景浔已经过了十岁,因为早熟的关系,对官场的弯弯绕已经了解了不少。他知道乾王妃与四皇子母家的关系,所以便与二皇子和穆王世子愈发交好,久而久之,乾王要接他回去的念头也渐渐淡了。
不过这并不是最让景浔高兴的事,景浔不想离开杨府的真正原因,其实是杨府与安阳侯府几乎毗邻,杨府后院的藏书阁楼,正对着安阳侯府内,他最熟悉的其华轩。
从十岁到十六岁,这里成了景浔最喜欢的秘密花园。他可以一整日的坐在阁楼上,看着其华轩里的小姑娘一日一日长大,跟在娘亲的后面跑两步,歇一歇,由小丫鬟带着在院子里放风筝。耳边似乎还能听到她那欢快的笑声,然后自己也跟着想象一起开怀地笑。也会在小姑娘因为体弱的关系,而在季节更换时生病,整夜整夜地发烧时,一边陪着一边默默的祈祷,直到小姑娘健健康康地在院子里溜达时,才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
虽然因为父辈的关系,他们无法再见面,但景浔却依然用自己的方式陪着小姑娘逐渐长大。在她开心时替她吃一颗糖,在她难过时陪她一起流泪。他因此而感激上苍,甚至不那么怪他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
同时,有着什么东西也随着这日复一日的陪伴而逐渐发展壮大,与景浔的生命牢牢的长在了一起,成为了他所期待的未来,也让他摆脱了过去的沉默阴郁,长成了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也让他在变故再次到来时,有了勇气坦然面对。
景浔十六岁那年,杨太傅离世,同时先帝的身体也大病小病不断。四皇子和二皇子的斗争终于由暗处摆上了明面。
四皇子最受宠,但是二皇子却是明正言顺的嫡长子,再加上皇后的母家势力不可小觑,双方虽然有过短暂的势均力敌,但是最后依然是二皇子入主了东宫。
册立太子的那天晚上,景浔被二皇子元烨召入宫中。
二皇子对他说,他虽然取得了太子之位,但是西南战事未平,父皇说他手下的人没有真正有战功的人,太子之位依然不稳。
景浔当然知道二皇子这话是什么意思,也早就为此做好了准备。
乾王因为续弦乾王妃的原因战队四皇子,待日后二皇子登基,乾王府必不会留。
他虽从小与二皇子交好,可是毕竟是乾王府的人。皇族中人向来多疑,他想留景浔,却始终因为他乾王嫡子的原因不敢全信,试探在所难免。否则说是战事之事,又怎会只召他一人入宫?
景浔微微一笑,坦然请旨出征,只是求二皇子答应他一个请求,那就是待他顺利归来,便准许乾王除爵养老,算是报答他的生育之恩,同时他的一切,与乾王再无关系。
二皇子当然答应,并许诺若他真的能凯旋归来,有何愿望尽会满足。
景浔等的就是这一句话,就算二皇子不提,他也会主动提出出战。
因为他需要用战功脱离乾王府,获得自己的爵位,风风光光的赢取他喜欢的小姑娘。
就这样,景浔成了最年轻的先锋将军,并以惊人的速度一路披荆斩棘,收复幽州十四城,一时之间名声大噪,成了邺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
可惜老天似乎和他开玩笑开上了瘾,就在他即将带着赫赫战功归朝时,却在最后一战的战场上,中了敌人的毒计,身中剧毒,奄奄一息时,被以前机缘巧合认识的一位神医搭救,带去了与世隔绝的青遥山,这一走,就是六年。
一步错过,便步步错过。待到景浔终于解了毒回到京城,得到的却是自己心爱之人不仅已经在两年前嫁了人,且意外失足落水而亡的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时的感觉,景浔已经记不太清了,只知道自己浑身都在疼,想问问老天为何让他能因缘治好了病,却又和他开这样一个玩笑,早知如此,为何不让他直接死了干净?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原因,他的妙妙,并不是失足落水,而是被人蓄意谋害。
或许,他没有直接死了,便是老天想让他亲手为心上人报仇吧。
景浔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不知道该憎恶老天,还是感谢它。
最后,景浔在半个月内,以雷霆手段将郑秋颜,萧妩,贺明轩以及所有参与此事的人,一一处理了个干净,然后默默地坐在杨府的阁楼上,看着其华轩的方向,一个人喝了一夜的酒,在旭日初升之时,从阁楼上纵身一跃,带着满身未尽的遗憾。
也许是老天也觉得给予他的这一生太过惨淡,所以大发慈悲地又给了他一次机会。
当景浔再次睁眼,看到的却不是漆黑阴曹地府,而是他待了六年的那个山洞。时间是两年前,对他来说如噩梦般的一切还没有发生。
“沈遇,马上备车,我要回邺京。”
“可是主子,你的毒还未全解,若是半途而废,只怕是撑不了多久啊!”
“不用多说了,备车吧。”
他的世界本来就是因为妙妙才有了颜色,没了她,再长的生命他也不想要。
这一次,他要牢牢的守在她的身边,在他的生命走到尽头之前,为她扫清一切障碍。
第49章
萧灼大着胆子猜想过景浔说那些话的意思, 也是趁着一时脑热,将这话问了出来。
只有一瞬间的等待,在萧灼脑子里却像是过了许久。脑海里闪过很多可能得到的答案, 是只因为儿时的交情再加上刚好碰上了,所以顺便帮一把,还是……真的如她所想一般景浔也对她有意?
光是想着第二个答案的可能性,萧灼便开始极力压抑自己的快要跳出来的心,免得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 这回答竟会如此出乎她的意料。
当景浔的唇覆上来时, 萧灼的所有思绪都在一刹那变成了空白,眼睛倏地睁大随后便被景浔压着倒在了马车内铺着的软垫上。
即使在这个时候也没忘了萧灼脖子上的伤, 一手轻轻扶住了她的脸, 避免动作牵扯到伤口。但是景浔的吻来的炽热又猛烈, 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许久以来的隐忍在这一刻尽数爆发,温热微薄的唇在萧灼的唇上重重碾过,间或轻咬一下。
淡淡的檀香混合着草木香味萦绕在萧灼鼻尖,以往让她不自觉安心的味道, 此时闻起来更使得她醺然欲醉。
景浔居然在吻她?萧灼有些慢吞吞的想, 心中的不可置信快要将她淹没, 已经不知到底该作何反应,甚至有些分不清到底是梦和现实, 只能随着本能慢慢闭上了眼睛。
一瞬的呆愣过后,唇上的感觉越发清晰, 没过一会儿,萧灼便忍不住开始往后躲。
景浔他, 太过用力了,咬的她生疼。
结果可想而知,这点小小的躲闪自然很快便被景浔安抚了下去,同时也满含歉意的放轻了动作,郑而重之地一下一下轻轻啄吻在萧灼的嘴角。
许久之后,景浔才终于停了动作,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却又抑制不住般极轻极轻地将萧灼的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嗓音微哑:“对不起,妙妙,是我唐突了。”
这一句话也总算是将萧灼的思绪拉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