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离开后, 医生跟家属叮嘱说?:“这个事情一?定要重视,绝不能忽视,即便是很轻微的ptsd,日后也有加重的可能。”
家属看?上去确实挺不重视的。
和县太小了,很多文化传入得并不深刻。
每每遇到这种并不具象的问题, 家长?都会归类到矫情上。
快一?年了, 简幸至今都没有把自己的病情告诉简茹, 就是因为她?比谁都清楚,简茹的态度。
“老师, 咱们这边的人好像都不怎么?重视这种精神病情。”实习生说?。
医生拿下眼?镜,一?边擦拭一?边叹气:“病例少, 而且心理上的病情确实要比身体上更难捕捉和观察,治愈过程也长?, 更重要的是,贵。”
“也对,”实习生跟着叹气,“既要付出大笔的钱财,又得不到显著的成效,大家当然觉得不靠谱。”
人人都有为难之处。
苦难没有放过任何一?个人。
简幸神情淡淡地?坐到医生面前,按流程回答问题。
答完医生很欣慰:“最近很好啊。”
简幸唇角露了一?个很浅的笑。
医生一?边开单子一?边说?:“小姑娘哟,十六七岁,正是开花的时候,多晒晒太阳,多笑笑,很快就开了。”
简幸接过单子的时候说?句:“谢谢。”
简幸拿了药才发现自己的书包忘到诊室了,她?折回去找,正巧有人从诊室出来。
女人穿着连衣裙,踩着高跟鞋,挎着和鞋子同色系的包,处处都精致。
简幸看?到女人的脸,停在了原地?。
她?有些?没反应过来地?看?着女人,女人大约察觉,看?过来,简幸一?愣,匆匆挪开视线。
等二人擦肩而过时,简幸才察觉自己在腿软。
是徐正清的妈妈。
她?还是很漂亮很温柔。
时光和岁月好像一?直都很善待她?。
简幸眨了眨眼?睛,看?上去面无异样。
手心却攥满了汗。
她?没立刻进诊室,而是坐在了门口的休息椅上。
诊室的门没有关紧,闪开了一?条缝,有对话传出来。
很清楚。
“胡老师,这个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病例?”实习生问。
“对,以前一?个院的,她?儿?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很优秀,之前中考的时候他妈妈送他考试,途中发生了点意外,耽误了一?科。”医生说?。
“是ptsd吗?”实习生又问。
“不是,就是有点没反应过来,”医生说?,“主要是事态差不多,再加上她?那天身体状态不好,反应有点大。”
之后话题就转到了ptsd上。
门外,简幸半低着头,她?手里还拎着药,塑料袋悬空转了一?圈又一?圈,把她?的手指勒得血液不畅通。
并不疼。
只是有点麻。
大概是医院的味道都差不多,简幸莫名?想起了很多年前躺在医院里的吕诚。
他那个时候腿还上了石膏,不知是不是像她?现在这样,很麻。
她?又想起来姥姥。
亲手拔掉氧气罩,呼吸开始变得不畅通,头脑缺氧,肌肤麻痹。
那一?刻,是不是也像她?现在一?样,很麻。
医院人渐渐多起来,走廊的穿堂风开始不够通常。
简幸感觉胸口有点闷,她?抬头往左右看?,乌泱泱全?是人。
病痛面前,任何人都一?样无助。
简幸又抬头,天花板比地?板干净多了。
但却高得像天一?样。
天其实是不会塌的。
但是人心会。
简幸咽了咽喉,没觉得胸口那股气咽下去。
她?慢吞吞站起身,没松开拧成绳的袋子,就这么?敲门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