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番改装易扮,再次穿上了青离顺来的小厮装,临走时苏芷看了看先前拿的木头牌子,越瞧越觉得不对劲,怕出不去,又顺便摸走了阮角夏身上挂着的能随意出入府邸的令牌。
青离扶着被下药的阮角夏上了马车,径直往阮府外开去。
在门口,做小厮打扮的青离连话都不用说,只露了令牌,门外便跪下了一大片。
一路十分顺利地出了镇子,这才将动弹不得,又被堵住了嘴的阮角夏给推出来扔到山坡下的大石头旁:“你回去后也不用来找我们了,这个地儿可是是非之地,我们是不可能回来了,所以你不用浪费时间了!”
话说完,将他绑了十几层麻绳,每一层都是死结,又扔给他一把钝的镰刀。
阮角夏瞟了一眼,这么粗的绳子,这么多根,刀子还这么钝,目测至少得割半个时辰去了。
“妈了个巴子……别等老子回去,不然非弄死你们不可,不,不,老子要活捉你们,扒皮抽筋,狠狠地折磨……”阮角夏那个气呀!
青离才不管他的谩骂,兀自将马车往前赶,路上遇到一队商队之后,就假装遭了贼偷,身无分文,要卖车换钱。
成功将都指挥使的马车换成了一匹马,趁着天黑之际又重新回到了刘营口镇。
一路上一步也不停留的直往都指挥使府邸跑。
里面一片灯火通明,四处都有卫兵在里面巡逻。
她费了好些功夫才潜伏进去,在高处看了一圈,跳进一方黑暗的屋子。还没出声就被一阵风声惊住,眼前刀光闪闪,银刃茫茫。
她连忙避开,伸手拦住:“夫人,夫人,是奴婢,奴婢是青离!”
黑暗中的苏芷双眼瞪得老大,她瞧着眼前之人熟悉的轮廓,不由一喜:“青离,你终于回来了,你给我带吃的没有?我已经整整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
从昨夜开始,她与青离约好兵分两路。
由青离化妆将阮角夏带出城去,假意演绎了一出她们离开此地的戏码,以免让他知道她们还留在镇子里被他缠上,不方便行事。
再由青离将马车处理干净,制造她们二人已经远离的假象。
此时就算那位软脚虾的都指挥使已经逃脱生天,也只会想到她们既然已经出城,肯定会派人出去寻找。
而她则藏身在指挥使府里的一间闲置的客房里。
整整一天,一直都不曾挪过地方,除了先前顺走的一壶茶水,她可是连一口吃的都没有过。
如今饿得饥肠辘辘的。
“带了带了!”青离连忙从怀里摸出她趁天黑在包子铺里买的一笼包子。
她怕冷掉,便一直捂在怀里,但因为她潜伏进来花费的时间较长,外面天气又冷,此时拿出来便已经冷透了。
苏芷饿得受不了,哪里还会在意这些,抓过一个就往嘴里塞。
囫囵吞枣地吃了两个,硬硬的面食硌得肚子疼。
好在青离准备充分又给她准备了一壶热茶水,灌下去,这才舒服了一些,她瞧着青离小声道:
“我听到外面的动静,像是那软脚虾已经回来了,你一路进来可还顺利?”
“还行,我是一直等到天黑才摸进来的,让夫人受累了,对了,夫人在这里可还安生?”
看夫人吃得那么急,不知受了多少苦,青离可心疼坏了。
“我没事,我躲在这里啥事也没干,最多就有个别进来打扫的丫环,躲躲便过去了。”
苏芷说着,想到一件事情。
“我先前听说好像有人要住进来。她们将这间连着旁边花坛旁边的那间都打扫出来了。过了今夜恐怕我们还得重新找进去!”
青离表示懂了,又出去打探了一番消息回来。
这回带来的消息却是好消息。
“软脚虾还真的派人出城去搜查了!还分了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恐怕很快就要查上那个商队了!”青离不无担心。
“没事,就算他知道我们处理掉了他们的马车,也不会想到我们会藏身在这偌大的指挥使府中,所谓灯下黑便是这个道理!”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一夜主仆两人就轮流守夜,轮流休息。
而阮角夏怒归怒,但是再想找这两人却好像突然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无踪影。
翌日得知消息的娇娇,不由大惊失色,气死她也!
但一切的表情都在她看到阮角夏之后变了,她千娇百媚地靠过去。
先是熟练地挑·逗了他一番之后,才娇声打听:“将军,听说奴家给你送过来的人跑了?”
阮角夏本就没有好脸色,听到提起那两人,他在那里受到的侮辱全都涌上心头,他火冒三丈,用力将她推开:“哼!”
“将军!”娇娇吓了一跳。
她自从伺候在他身边以来还从未看到过他对她发这么大的脾气。
看来那事是不假了。
她眼珠一转,心头愤怒, 这个草包,连送上门来的人都吃不进嘴里,把人弄丢了,他倒还好意思发脾气……
心里头骂归骂,可她却是断然不敢表现出来的。
她太晓得这阮角夏脾气火爆,发起怒来六亲不认。
她不想做炮灰,便顺着栽倒在地就不靠上去了,只装了一脸的泪水,呜咽一声悄悄地出去了。
到了门外才扒在门框上小声地道:“奴家就在客院里,将军若是要召见奴家,奴家一定会马上过来!”
“滚……本将军现在没心情!”阮角夏天性好色这没错,不过他最重要的东西被那两个女子摸走了,若是被泄露出去,可是掉脑袋的事,他现在急于调查她们的下落,哪有心情想这些?
娇娇恨恨地咬了咬牙,双手十指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暗暗咒骂:现在由得你个龟儿子嚣张,总有一日你要落在我手心里,到时候定要把你折磨得死去活来!
娇娇美艳的面庞上染上灰黑之色,看得身旁伺候的婢女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可碍着有事要说,不得不小心翼翼地上前:“姑娘,那位赵爷已经过来了,你看可是要安置在哪里?”
娇娇眉眼一舒,换了副表情:“将军心情不好,定是不愿意见他了,就安排在客院里,住在我隔壁,记得,他可是将军和我的贵客,你们千万要小心伺候着,不得怠慢!”
冬日的客院里一片宁静,墙角下种下的花儿全都开败了,只剩下一个光秃秃地枝干还挂在那里,在寒风中被风吹得扑簌簌地响。
苏芷正靠在长榻闭目养神。
昨夜她下青离一夜都在轮流守夜,不曾好好睡过,正好趁着白天这里无人来而补个眠,没想到眼睛刚闭上,就被青离风风火火地闯进来打扰了。
“夫人,夫人不好了,有人进来了,听她们说话,这里有两间客院要被人住了!”
苏芷本来是撑着额头睡的,这么一惊差点就滑下摔倒。
她从迷糊中清醒过来:“这里有那么多间,却偏偏选了这间……罢了,咱们现在可不能让他们发现了,赶紧着躲出去!”
话音刚落,便听到了门外响起的整齐的脚步声。
“不好,夫人,出不去了!”青离一惊,立刻扶着苏芷往内室里钻,这房间只有一扇门,也只有一条通往院外的路。
她们现在要是出去,恐怕一开门就要被人迎面撞上来了。
所以只能往里面藏,也幸好这是一间一明一暗的房间。
外面有桌椅、长榻、可以用来待客,而这暗室里却摆了一张床榻,还有立着的一扇屏风,以及一扇两门的大衣柜。
两人此刻就恰好躲在屏风后面衣柜与架子床的夹角里。
苏芷身形还未立稳,便听到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听到说话声,她的心不自然地抖动了一下。
“赵大人,你就暂且在此歇息,奴家就在你旁边,你若有事,只管唤奴家一声即可!”
“多谢!”赵晋简捷不多带一丝情绪的声音传来。
苏芷心头便是狠狠一颤,赵晋,赵晋他居然来了,就在昨日她还觉得他永远都不可能摸进这里面来,可现在他却出现了,她心思浮沉,若是为她而来,她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可是她却无法忽略另外一个耳熟的声音——娇娇。
那般媚,那般妖娆!
苏芷艰难地捂住心口,她要忍,忍下去。
可她能够忍得住,她身边的青离却是早就按捺不住了,瞧着她轻轻唤了一声:“夫人……”
大人来了,她高兴,可他却是跟着他们的死对头一道儿来的,这却又令人无法高兴得起来了。
“嘘,别出声!”苏芷几乎没有声音,只靠唇语让青离闭了嘴,然后指着外面的赵晋让青离看。
四双眼睛透过夹角细微的缝隙看出去。
赵晋用力吸了吸鼻子,这房间里有一股异常熟悉的味道,馨香淡雅。
他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熟悉感,便试着在里面转悠了一圈,甚至还特地打开门推开窗四处看了看,认定此中并无异样后才立刻坐下,铺纸展墨伏案书写起来。
这样的书写一直到一更时分,期间十分安静,只有赵晋奋笔疾书的声音。
苏芷靠着衣柜席地而坐,听着这声响她恍然有一种回到了锦官城的感觉。
仿佛他们还在自己家里,她在奋笔疾书,而她侍立在一旁,时不时地端茶递水,服务周到。
当外面传来一道娇俏的呼唤才打破了这般宁静。
“赵大人!”是娇娇来了。
赵晋立刻将刚刚书写晾干的纸张都收起来,其他的也都放到了下面的柜子里。
“你来做什么?”他依然保持住了他简捷的问候。
“你还没歇着吧,我刚刚借他们的厨房给你做了一碗燕窝汤,不如尝一尝?”
娇娇根本江带让赵晋拒绝的,边说边就伸手推开了门。
“你……”赵晋眼中闪过一抹厌烦,但最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仍然忍住了!
“对不起,打扰你了!”娇娇久在风月场所活跃,最会察言观色,看他这般模样,知道他是不高兴了。
而她现在正对他新鲜着,所以对于他的一切她都乐于隐忍。
他不喜欢她过于热情了,她便变得矜持一些,他不喜欢她对他主动投怀送抱,她便转为迂回地送吃食。
他想要到这都指挥使的府里来转转走走,她便发动自己的关系满足他的这个愿望。
而她做这一切的目的便是为了达成所愿。
让他对她的戒心放松,然后……
“时候不早了,请便!”赵晋已经在赶人。
“也好,明日这府里还要摆宴,赵大人现在也算是都指挥使大人的客人了,明日还请早早去才是。”娇娇心里有了打算,没有再多说废话,福身一礼,万千娇媚地看了一眼赵晋,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开门出去。
那看过去的眼神简直了,就连里面躲着的苏芷都觉得过分酥麻了。
心里醋劲大发,要不是情况特殊,她真想现在就跳出去,按着她打上好几个巴掌,让她勾·引有妇之夫!
还好赵晋的表现暂时还没有令她失望。
他虽然对娇娇没有像以前那样表现得反感,但好在也没有过分亲近。
只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男人跟别的女人“打情骂俏”她仍旧受不了。
于是心里便在不停地问自己,她到底要不要现在就跳出去,干脆让赵晋知道她在这里。
可脑子里又有另外一个小人及时蹦出来阻止了她。
不,她不能出去,她在当初救了他决定隐瞒自己已经到来之时,就已经注定了短时间之内不能让他知道她的存在。
他若是知道了她在这里,一则会让他分心,对他要做的事情不利。
二则会让他布满全身,无坚不摧的盔甲变得无用。
因为她在他心中本身就是他的软肋。尽管她一直都不愿承认这一点,但是赵晋心里却是这样认为的。
只要她不在,赵晋就能一往无前,受说万千苦难也不会有丝毫的退缩。
但是一旦知道她在,他便会不自觉地想到要保护她,要自保,如此一来,做起事情来就会犹豫,不会再干脆利落。
此次,赵晋宁愿身陷囹圄也要来做,宁愿受尽磨难也要坚持,想来此事于他而言很重要。
作为一个称职的娘子,她当然不能拉他后腿。
这些都是基于为赵晋着想的原因,其实她自己这边也有自己的谋算。
赵晋与她一过就是近八年的时光,彼此之间有过生疏,有过别离,有过诸多的困难,但两人对彼此的感情却从未出现过裂痕。
所谓的七年之痒在他们这里不存在,那么她想要看看,他们之间是否还会有别的东西能够击垮。
毕竟有时候双方的感情其实很多原因都不是彼此的原因,而是有很多外在的诱惑和波折!
以前她对自己和他的感情十分有信心,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总觉得有很多事情都在改变,也许现在他们的想法也是不同的,因而她自己也想看看两人的关系到底是否经得起考验。
苏芷心里想是这样想,她原本以为自己是忍得住的,却忽略了身边有一个性子冲动的青离。
半更三更,趁着赵晋已经熟睡过去之后,她便时不时地前去挑两句。
还趁苏芷不注意的时候往铜烛里下了助眠的药材。
“夫人,大人在短期之内都不会醒过来了,你要不歇歇?”她指了指长榻。
当时没人在里面的时候苏芷都没有躺过床榻,此时有人在她更加不会了。
她走近赵晋,只见他的脸庞立体,皮肤呈小麦色,在昏暗的烛光照射下,紧实又坚韧。
他似乎有很多难解之事,就算是睡着了,眉头也是紧紧地皱起的。
苏芷看得心疼,伸手想要摸着他的下巴安抚他,手还未触上他的脸颊,就听到了粗重的呼吸声,惊得她立刻收了回来。
她收袖的动静有些大,青离从门柱后探出头来,突然有些了然一笑,调皮地道:“夫人……我出去探探消息,你先歇息!”
苏芷俏脸一红,哑声唤她:“你给他用的什么药?”
青离小声解释一句:“这药是国公爷和将军他们在战场上惯用的,大夫一般用来治严重的刀伤和枪伤!”
其实严格说起来,就是另一种形式的麻沸散!
苏芷微惊,心道她下药是不是太狠了一些,但凡是麻药之类的可都有后遗症。
青离怕她误会,连忙解释:“夫人别想多了,这药没事的,我放的是蜡烛里,只吸了一小部分进去!”
青离行事一向都有分寸,苏芷其实还是宁愿相信她。
因而也没有过多的责备,由得青离出去。
她靠在床头柱子上再次低眸看着熟睡的赵晋。
宽大的中衣里有一方白玉般的小帕子滑落了出来。
苏芷瞧了一眼,心神一窒,她还记得这是她绣的,因为是练习品,当时她嫌丑,便一直压在箱子底下,从不曾拿出来过,却没想到竟然被他拿走了。
她抚摸着有些歪歪扭扭地针脚,仿佛一切都还是从前。
凝望着玉兰的双眼恍惚间有些湿润。
一夜过去,白天的指挥使府里十分的热闹。
果然如同娇娇所说的,是阮角夏在请客吃饭。
这番热闹劲儿一直持续到戌时一刻。
天色黑沉下来,苏芷摸黑在赵晋的房间里转着,突见青离火急火燎地奔进来,拉着她便躲进了暗室里。
“夫人,小心一些,那个女人又来了,大人喝醉了!”
苏芷脑子里“嗡嗡”作响,他喝醉了,肯定是娇娇那个女人有意灌的。
他要是因为醉了,与那个女人发生些什么,她是出现还是不出现,原谅还是不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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