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喝就喝,不要浪费好吗?这一壶很贵的!”
借着几滴葡萄酒的润滑,噎住的饼滑落到胃里,夏薰终于止住干咳。
他擦掉下巴上漏出的酒,靠在大石头上,狼狈地喘着气。
胡人紧紧盯着他:
“饼也吃了,酒也喝了,你该说话了吧?”
夏薰舔了舔嘴唇:
“放心吧,你隐蔽得很好,就连祁宴都没有发现你,更何况我了。”
胡人挑起一边眉毛,好奇道:
“那你怎知――?”
夏薰开门见山:
“你曾经说过,你从祁宴到岭南那天,就跟上了他。你都能跟着他,从岭南大老远来到京里,肯定不会放任他脱离你的监视。庆州距京城不过数百里,你想要对他的行踪了然于胸,必定会暗中跟从。”
胡人撇撇嘴,不忿道:“我有这么好猜吗?”
夏薰又说:
“我不问你究竟有什么目的,我只麻烦你一件事,把我们送到前面的县城。”
胡人耸耸肩,不愿意帮忙:
“我单枪匹马,可没有那么大能耐。”
夏薰指了指附近四散的几匹马。
这几匹马是百越人骑来的,胡人很有原则,只杀人,不伤马。
“不是有它们吗?不需要你亲自牵马,你只需跟在我身旁即可,我担心那些岭南人还有后手。”
胡人浅棕色的眼瞳中,有精光一闪而过,他坐直身体,对夏薰说:
“我之前把鸟哨给你,是想要你跟我合作,杀掉祁宴,谁知你把我叫来,却是要我救祁宴?不干不干,我可不干亏本的差事!刚才替你杀那些人,我都没收钱,已经亏大发了,可不能再亏下去!”
夏薰望着潺潺而过的溪流,缓缓道:
“我没说不跟你合作,但不是现在,眼下不是合适的机会。祁宴和他的随从约定,天黑时分,要在太昌县城汇合。一旦他发现祁宴没有及时赶到,定会带人返回,沿着这条路寻找,说不定现在已经出发了,你在这个时候动手,很快就会被发现。”
夏薰的手心里渐渐渗出冷汗。
这套说辞,是他现编的,他从来没想过要和胡人合作。
他没有那么天真,这些年在岭南,他学到许多东西。
其中一件,就是不要与不知底细的人合作。
胡人来历诡秘,夏薰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绝不会轻易相信他的鬼话。
可夏薰需要利用他,至少要让他保护他和祁宴前去前方的县城。
夏薰一定表现得极为诚挚,胡人听完他的话,斟酌半晌,居然相信了:
“好吧,我同意你说的,我可以送你们到前面的村县。但我也明确告诉你,我的耐心有限,我只再你一次机会。下一次,当你再度吹响鸟哨,我定会来取祁宴的性命。”
夏薰松了一口气,他踉踉跄跄站起来,从附近签回来两匹马。
胡人扛着祁宴放到马背上,夏薰牵起缰绳,拉着马,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前走。
胡人翻身,上了另一匹马。
他也不催促夏薰,就让自己的马跟在夏薰身后慢悠悠往前。
他坐在马上,欣赏着月色,时不时喝上几口小酒。
走到县里的官衙,他的酒也喝完了。
而祁回竟然真的如同夏薰所说,带着人一路找来了。
县衙灯火通明,祁回带着许多举火的官兵,立在门前。
胡人见状,从马上下来,对夏薰道:
“送佛送到西,我也算是送你上西天了吧。”
夏薰不计较他荒唐的用词,向他道了声谢。
胡人点头致意,一缕烟似的,轻飘飘消失在夜色中,半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临走前,留下一句话:
“我叫夫蒙檀查,可别忘了。”
夏薰注视着他离去的方向,直至祁回发现了他和祁宴,带着官兵激动地冲上来。
祁回眼里只有他的主人。
他看都没看夏薰一眼,跑到马前,飞快将祁宴抱下来,又紧急张罗着,叫县官去找大夫。
如此,便又是鸡飞狗跳的一夜。
夏薰又累又饿,祁回帮着大夫给祁宴处理伤口,他就坐在一旁,吃光了县官准备的晚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