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都是一些清粥小菜,但他闷头苦吃,话都不说,像是八百年没见过精粮。
脂归在旁边伺候,不知怎的,她看上去有些紧张。
等到夏薰狼吞虎咽吃完,她才出声,问他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夏薰摆摆手,一言不发,拖着脚步走到床边。
他把自己重重往床上一扔,眼睛一闭,立刻陷入昏睡。
破晓的第一缕光跃出地平线,照在夏薰脸上。
他的意识逐渐清醒,他感觉到有谁的目光正灼热地盯着他,倏地睁开眼睛。
――是祁宴。
他正靠着床头的软垫,一眼不眨望向夏薰。
夏薰移开目光。
大夫还在,就坐在床边的脚踏上。
祁回端着一碗黑色的药汁进来,大夫接过闻了闻,才递到祁宴手里。
祁宴一饮而尽。
他嘴唇依然没有血色,但精神明显好了很多,眼睛又亮又锋利,一点都不像受了伤的人。
他挥挥手,屋里所有人都下去了。
夏薰也准备离开,被他叫住。
祁宴的体质比他好太多,流了那么多血,不过休息了一晚,就变回从前神采奕奕的模样。
夏薰不过背他走了几里地,到现在后背都还是痛的。
祁宴招手,让夏薰坐过去。
夏薰勉强走了几步,停在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
祁宴柔声道:
“昨天……是你救了我?大夫说,我身上的伤都处理过,抹了上好的伤药,血都止住了,要不然我早就死在路上,我的命是你救回来的。”
他顿了顿,又问:“你是从哪里找来的伤药?”
夏薰的表情渐渐冷下去。
祁宴不是关心他,他分明是在试探。
他不直接问夏薰,昨日究竟发生什么,非要旁敲侧击,问他药是从哪里来的。
明明是在旁敲侧击,说话的时候,嘴角还带笑,还要露出温柔的眼神,好像夏薰是这世上他最信任的人。
多年前,夏薰就是被这样的表情蛊惑。
那时,他从没怀疑过祁宴,他以为他是真的喜欢他。
夏薰慢慢垂下头,脑子不停地转。
他不能将夫蒙檀查的事告诉祁宴,这个胡人对他还有用。
他搜肠刮肚,临时编出一套说辞。
他告诉祁宴:
“伤药是我在百越人身上找到的,你晕过去后,追兵很快追来,我带着你藏在溪边的巨石后面,没有被他们发现。把你背来官衙的那匹马,也是他们,我躲过追兵后,背着你走了一段路,碰巧遇到一匹落单的马,就把你放在马背上,带来了到衙门。”
夏薰故意说得轻描淡写,好像救下祁宴这件事相当轻松,所有细节都不值一提。
说完后,他抢先开口:
“还有事吗?我要去休息了,我背你走了太久,到现在还很疲倦。”
祁宴轻轻摩挲手指,出神地思索,不看他,也不出声。
夏薰不再等待他的回答,转身就走。
走到门边,祁宴又把他叫住:
“夏薰!我一直忘了问,你从前见过那群百越人吗?我不是说这两日,我是说……在岭南。”
夏薰动作一滞。
祁宴果然聪明又敏锐,不费吹灰之力,就能串联起这段时日发生的一切,然后迅速推理出最接近事实的结论。
想要骗过他,着实太难了。
夏薰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良久后,他不甘心地说:
“……见过。”
流放的犯人是要服苦役的。
夏薰还没到岭南,就身染重病,到了发配地窦州,没几天就假死脱身了。
可他大哥夏闻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