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在府里养了一个胡人商队,经常替他去西域做生意,我见过他们几次,都是远远一瞧,没说过话。”
夏薰又问:“你可知晓他们的名姓?”
陈景音点头:
“他们的名字都很长,有些我记不住,不过他们都是来自同一个家族的,所以姓氏都一样。”
她顿了顿,说:“他们都姓夫蒙。”
夏薰的表情没有变化,他向她道谢:
“多谢你,陈小姐,祝你……一生顺遂。”
陈景音开朗地笑了:
“干嘛这么严肃?我准备去街上转转,买点吃的送给祁大人,他天天喝药,肯定喝得舌头都要麻了!”
她和陪同她来的年轻人一起离去。
夏薰看着他们的背影,藏在袖子里的手,攥紧了鸟哨。
当天夜里,四下无人之际,他找个一个隐蔽的角落,再度吹起哨子。
这回夫蒙檀查来得更快,夏薰刚放下手,他就出现在围墙上,居高临下俯视他:
“我上次说的话你还记得吧?这可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
夏薰仰头看他,答非所问:“我知道你是谁了。”
夫蒙檀查轻蔑一笑:
“你当然知道,我的名字还是我亲口告诉你的。”
夏薰摇头:
“不只是你的名字,我知道你是陈县公的人。”
夫蒙檀查先是一愣,然后咧开嘴灿烂地笑了。
他从墙上蹦下来,晃着弯刀,慢慢踱到夏薰面前:
“你在说什么啊?祁宴的敌人可不止陈县公一个,不能因为我要杀他,你就说我是陈县公的人吧?”
夏薰继续道:
“你是陈县公的人,可你要杀祁宴,却不是为了陈县公。”
夫蒙檀查耸肩,无所谓道:“随你怎么说。”
夏薰自顾自道:
“你明面上是陈县公雇来的商人,实则是他暗中豢养的杀手,这些年来,你和你的同伴没少替他做肮脏的勾当,暗杀祁宴,就是其中一件。祁宴前去岭南,陈县公担心玉矿之事暴露,于是派你一路尾随。
“你到了窦州,发现祁宴与我见了一面,于是调查我的身份,你知道姓冬,还知道我和我哥都是普通商人,所以你才会说,你在岭南就认识我了。
“既然你全程跟在祁宴身后,你就会知道,他只在窦州停留了几日,根本没有去陈县公的矿山,就算他起了疑心,也不可能获得任何实质性的证据,他唯一带回京城的,只有我。”
夏薰越说越快:
“假如你把这些情报如实汇报给陈县公,他绝不会对祁宴痛下杀手,毕竟刺杀朝廷命官是重罪,不到不得已的境地,他不会选择这样做,所以我猜,你一定骗了他。
“你骗他,说祁宴找到证据了,我就是他带回京城的人证,祁宴把我严密保护起来,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将我带到皇帝面前,陈述陈县公的罪状。陈县公见纸包不住火,干脆斩草除根,命人把我和祁宴一起杀掉,永绝后患。
“你的任务是暗杀祁宴,而我的命,则交给了他远在岭南的手下。县公这样做,无非是为了干扰视线,斩断我们二人的死之间的联系。否则,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会有百越人不远千里来杀我,毕竟我身份特殊,想要我死,明明有更简单的方法,除非陈县公根本不知道我是谁。”
一口气说完,夏薰长吁一声。
他闭了闭眼,看向原处的草地,那里有几只蟋蟀在鸣叫。
他问夫蒙檀查:
“你说,我猜得对吗?”
夫蒙檀查不以为然,反问他:
“你说的都是猜测,我为什么要那么做?我跟祁宴无冤无仇,为何要扯谎害他?”
夏薰迟疑道:
“这也是我一直没有想明白的地方,我顺嘴一说,你顺耳一听,不用当真。我猜,你是想利用祁宴之死脱身,你不想再替陈县公干杀人放火的恶事了,你故意挑拨他杀祁宴,反过来,再利用祁宴的死要挟他,让他放你走。”
夫蒙檀查的表情凝固了。
虽然只有一瞬,还是被夏薰捕捉到。
他轻声道:“我猜中了。”
夫蒙檀查陷入沉默,他的脸色变得极为阴沉,手上的刀也停止晃动。
他释放出杀意,阴恻恻地问:
“你知道了这么多?我是不是应该杀你灭口?”
他嘴上是在问夏薰,实际已经动了杀心。
夏薰毫不在意,平静地望着他:
“我找你来,是为了告诉你一个办法,一个能让你不费吹灰之力,就脱离陈县公的办法,你想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