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饭程远吃得坐立不安,他在方池吃饱落筷时马上站了起来,用小心翼翼的语气说:“我、我收拾吧,你先去洗澡……”
不用低头就能嗅到衣服上的油烟气,方池顿了顿,轻微的洁癖还是让他点头,转身先朝卫生间走去。
桌上那只盛酱烧章鱼的碟子空了,方池很给面子。
不是宠溺,更和偏爱无关,方池就是这样,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他为人处世维持着一贯的作风,从不会让别人难堪。
他们租的房子水压不够,为了不让方池的洗澡水突然变凉,程远只敢开一点小小的水流,慢吞吞地洗。
等他收好最后一个碗,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
“你去洗吧,” 方池脖子上搭着一条白毛巾,浑身清爽地从浴室走出来,“浴花我昨天给晒了,在阳台上。”
等程远出来,他到厨房把小锅架好,从冰箱里找出一袋特浓纯牛奶剪口倒进去。
方池伸手拿碗,却因为指尖的触感一顿,眉头微蹙:“程远,你过来一下。”
刚要进卫生间的程远心里警铃大作,飞速跑到厨房。
方池捏着瓷碗沿转过来,他一看,底部粘着一个小小的葱花,没洗干净。
“不是只洗里面就可以。”
永远的好脾气,方池的语调总是镇而定温和,性格使然。
“对不起……” 程远嗫嚅。
“没事。”
转过身去,方池把碗冲干净。他知道程远原本在家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家政会把一切都收拾得整齐利索,没有人要求他去做这些。
程远抱着浴巾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又挺找打地补充一句:“你不要生气。”
“我没有生气。”
“那你从回家都没对我笑过。”
方池终于叹了口气,把煮奶的文火关上,回过头平静地解释:“给你打电话、发短信你都没回,家门一开这么大的烟,我吓到了。”
“吓到?” 程远呆呆地重复了一遍,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胸口顿时传来一阵欣喜过度的麻痹,语无伦次地保证,“我一直在厨房里就没听到――下次一定、一定不会了!”
“好。”
方池把温热的牛奶倒进碗里,为让他放心似的勾唇笑了笑:“喝完去洗澡。”
晚上关了灯,程远难得没死皮赖脸地缠在方池身上, 他盯着天花板想了好一会,支起身子小声问:“哥,你睡了吗?”
“…… 嗯,还没。”
方池的声音里带了点鼻音,他上了一天班,回来又折腾一通,没程远那么多精力。
“哥,你最讨厌干什么家务啊?做饭,洗衣服,扫地拖地,浇花?”
“……” 方池闭着眼睛说,“洗碗吧。”
油腻腻又湿滑,那种感觉他不是很喜欢。
程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样啊。”
隔天起,程远坚持承包了一个月的家内刷碗业务,其间砸碎三勺两碟一瓷碗,破坏力极强,复工率高达百分之四十五。
还有一次方池看到他睡觉前在洗自己的杯子,竟然是拿一只手沾了洗洁精在里面捅咕捅咕,只得相当无奈地告诉他厨房里还有杯刷这种神奇的东西。
从第二个月开始,程远不刷碗了。倒不是因为他犯懒或者迎难而退,而是方池找了个完美替代物。
“这很贵吧……” 程远目瞪口呆,围着崭新锃亮的洗碗机左瞧瞧右摸摸,感觉它瞬间令九十几平的租房蓬荜生辉。
“还好。”
差不多小半个月工资…… 而已,一劳永逸,搬家带走,这钱花得还是值得。
方池想了想,顺带又拿手机转了一千块钱给他,“不够再问我要。”
“不用!” 程远赶紧拒绝,“这个月生活费够了!”
他前十几年大手大脚惯了,刚开学那阵子买鞋、充游戏、出去吃饭,有时候一个月四五千块都不够造,还得可怜巴巴地找方池借钱 “寅吃卯粮”。
他一点都没把钱当回事,可方池才刚就业不久,一边给家里打钱,又要租房养车,有时候要多接些工作忙到后半夜,程远这才慢慢反应过来,相当生疏地开始学习怎么精打细算。
从开学到现在三个月过去,他的奢侈病改了,可方池的习惯还没变,不管够不够,每月都会给他打一千左右。
放到之前,程远觉得一千块才够干个什么啊,出去随便逛个街就没了,现在他连一百块都心疼得不得了,领了生活费就拿手机写记账本。
毕竟一千块能和方池看几十场电影,能和方池吃两三次西餐四五顿火锅,能和方池近郊短途旅游一次,还能和方池买数不清的各种套套,虽然暂时用不到就是了……
方池没看到他微微发红的耳根,只是温和地笑了笑,为了调节气氛故意打趣:“那就留着给我买鱼吃吧。”
这回程远整张脸都开始发烫了。
什么啊,是猫咪吗!他心跳如擂鼓地想,方池用这张脸说出这种话,真是矛盾又可爱。
喜欢他,永远喜欢他,喜欢到胸口都要爆炸了。
第5章 “程远,你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