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妃见状哪还不明白?立刻左一句“天作之合”右一句“佳偶天成”地奉承起来。莺啼燕啭之声渐渐喧嚣,飞入殿下两人的耳中。
虞莞心中微微怪异感浮现,忍不住侧过头去觑薛晏清。
薛晏清目下无尘,那些奉承之语不曾掀起片刻的波澜。
她却不曾看见――
掩在长发后的耳垂,不知何时微微发红了。
两人走得进了,就要对太后与宫妃们互相见礼。
宫妃们虽是皇子庶母却不敢托大。薛晏清与虞莞走到跟前时,她们又把方才的赞美之语重复一遍。
虞莞直面那些甜腻奉承,几乎不敢抬头。但瞥见太后眼中的满足后,她还是生生受了。
薛晏清除了见礼外几乎不做声,众人也仿佛习惯了,只拿那种状似欣慰慈爱的目光偶尔扫过他一眼,不曾出言搭话。
寒暄过后,薛晏清与虞莞入了席。宫妃们却不肯离开太后身边,她们好不容易找到讨好太后的密钥,可不能错过这次好机会。
是以,虞莞时常听到上首飘来几句夸张的溢美之词,听多了仿佛也习惯了。
薛元清与柳舒圆进承平殿时就目睹了这样一幕。几人拥簇在太后面前,连声不迭地说着那对夫妇的好话。
……就像是他们才是和乐的一家人一般。
薛元清的脸上抽搐了一瞬,转眼又恢复如初。他跨着大步朗声道:“今日怎么这般热闹呢?”
柳舒圆连忙提起裙裾紧跟了两步。
听到这声音,宫妃们热切的叙话顿时被打断,太后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许。
“今儿是你皇父的生日,可不该热闹热闹?”她说道。
薛元清被长辈不轻不重顶了回来,纵使想还嘴也不能争辩,他的目光只好转向殿中唯二平辈之人:“怎么二弟与弟妹来得这么早?”
薛晏清冷声道:“起得早,自然来得早。”
虞莞听了,心中一哂,这是在暗示薛元清起得晚了?
她抿起唇边的笑意,想不到薛晏清虽然不爱言语,堵人的功夫却也不差。
薛元清一早连吃了两个暗亏,面上挂不住,就看向妻子,指望她打个圆场。
可惜柳舒圆从来不是“知情识趣”的人。
她不仅没按薛元清的心意说一句“是我害得殿下拖延至此”,反倒不解地瞥他一眼:“殿下何故这般看着我?”
“噗。”几个养气功夫差了半截的宫妃忍不住笑出声。
柳舒圆当然是故意的。
虞莞望去,恰可看清她眼中藏得极深的得意。
她颇觉好笑,经过禁足一事此女倒是学乖了,不曾明着与夫君不和,但是暗中挤兑必不可少。
薛元清的脸上墨云翻滚,差点挂不住。
虞莞正捧着茶杯看好戏,却见柳舒圆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随即,在看到她的那一刹那,迸发出剧烈的讥诮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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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还是熙和帝与陈贵妃的到来打破了僵局。
方才失笑的宫妃们一个个缩成鹌鹑,从太后身边心虚地回了自己座位上。
她们还要在这两人手下讨生活呢。
熙和帝昨夜宿在了安乐宫,今早与陈贵妃一道来承平殿,可谓给足了她面子。
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皇帝面色红润、意气蓬勃。他大步走上主位,环顾四下,把妻妾儿女进收眼底。
“都来了,”手一挥,免了众人的见礼:“早膳是家宴,不必拘于礼数。”
众人齐声称是。但谁也没有真的失了礼数。
更鼓敲过三声。近侍问过皇帝意思之后,开始向御膳房传菜。
膳房的柴火烧了一夜,刘总管亲自坐镇厨房,才有这满桌珍馐,随着宫女们鱼贯而入散出阵阵白气,香气扑鼻。
然而,甚少有人把心扑在这早膳上。
熙和帝随手捻起一块点心,细面揉成的寿桃包精致可爱,两枚叶子油绿,看上去与真的桃子别无二致。
他端详起这只硕大的寿桃,心不在焉道:“果然是时光如梭,眨眼间朕践祚十年,已是用寿桃这物来贺寿的年岁了。”
说罢叹了口气,眉目间有几分伤感之意。
古来皇帝少有长寿的,除去那些夭折的短命秧子外,再怎么好药吊着,寿终正寝者多不过五十有余。
而他年下已四十有六。
太后仿佛察觉了熙和帝隐含不详的机锋:“大好日子,皇帝怎么说这般丧气话?”
“母后说得是,是朕着相了。”熙和帝微微一笑。
薛元清道:“皇父万岁,如今不过寿元刚刚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