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了让人牙酸,陈贵妃赶忙为他找补:“这么大个人了,说话怎么还像个小孩子?”
薛元清并未辩驳,状似憨厚一笑。
柳舒圆突然插嘴:“大殿下可是为皇父寻了个好东西,届时收了这礼物,皇父必会开心,或许能延年益寿也未可知呢?”
“哦?是什么?”
柳舒圆神秘一笑:“待会儿群臣宴上,您自会知晓。”
熙和帝绷起的嘴角果然松动了不少,届时长子当着妃嫔与百官的面,给他送上份可心的礼物,真是面子里子都有了。光想想他身子就舒泰了几分。
他又把期待的视线转向薛晏清,这个次子可有什么表示?
薛晏清与熙和帝的目光对上一瞬。
熙和帝气闷。
次子眼中无波无澜,连他这个做父亲的都读不懂这孩子在想什么,该不会是根本没准备礼物吧?
虞莞察觉了父子间仿佛对峙般的眼神交流,正想开口解围,衣摆却被人轻轻一扯。
她刚回过头,却对上拾翠无辜的双眼。
不是拾翠叫她……虞莞顺着袖摆看过去,入眼骨节分明、莹白如玉的一双手。
拽她的人是薛晏清?
她微微侧过头去,薛晏清眼睛还朝着主位,手却轻轻捏住她的袖摆一角。
仿佛感知到她回过神来,薛晏清伸出食指,在那衣摆上轻轻笔画起来。
一撇,一捺。
那是――
一个叉。
虞莞刹那间心领神会,薛晏清在提醒自己不要出声。
她微微拍了一下那只手,以示回应。
殿中诸人少有察觉天家父子间隐晦的对视,她们见皇次子妃悠闲用膳,殊无与长嫂争锋之意,一边遗憾着没热闹可看,一边又忍不住松了口气。
倘若兄弟之间真的闹将起来。牵连池鱼,反倒不美。
宫门处。
明光寺的僧人们鱼贯而入。即使行走在森严宫禁中,他们的神情也依旧平静祥和。
带路的内侍不敢怠慢,殷勤地把他们引去明意斋。
“阿弥陀佛。”为首的僧人面容慈悲,双手合十行了一礼。
那内侍赶忙弯腰赔笑:“使不得,使不得。”这可是同和大师,连圣上都礼遇有加的。
同和大师并未说什么,目光落向内侍那藏青色的袍角,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他蓦地想起昨夜,那个造访明光寺的梁上君子。
那人穿着与眼前人无二的内侍衣物,神不知鬼不觉闯进他的屋舍中,留下一张纸条就飘然远去。
“若想保你寺中僧人安稳,便按着这条上去做。”
“否则,虽得了圣上青眼,却丢了性命,这可不是划算买卖”
同和满腹狐疑地打开那张纸条,瞥见内容的一刹那,眼中迸发出一阵惊骇之色。
那人的威胁之语,他顿时从三分信了七分。
想到此处,同和左手拂过胸口的袈裟,在内侍的带领下一路默然不语。
那纸条上尽是杀头之语。可是那背后主使即使知晓这一点,也要强迫他说……
他若是不说,又会是何等下场?
忆及黑衣人那眼中冷冷杀机,同和大师不禁打了个寒颤。
第30章 撩心
玉宇无尘、金茎有露。沛水云泛、瑞气飞浮。*
尧夏阁中是宫中宴饮群臣之所。
熙和帝不喜宴饮, 此地并不常开。然而,万寿宴当早,百官们三三两两地陆续进阁, 却发现阁中无一物不簇新齐整,气势恢恢,昭彰天家气派。
阁中当值的内侍们皆是侍宴熟手,对大臣们的面容并不陌生。
然而,他们此时却频频眼风乱飞。不为别的, 皆是为了偷觑大臣们身后赐恩参宴的儿子们。
这些官员之子们亦步亦趋跟在父亲身后, 脚步规矩, 不敢造次。
尧夏阁最年长的内侍一边带路,一边心中嘀咕:果然儿子多肖似父形。
譬如虞侍郎性情刻板, 其子虽未加冠,行止却一板一眼,如同比照着刻尺量出来的。